他抬眼瞧著應飛鴻這猙獰的面容,微微搖頭,無奈到了極點:“陛下,那您現在跑來,又是何意?”
“何意?”應飛鴻松開手,他直起身,慢慢後退,面上竟浮出笑來,這笑很是嘲弄,“是啊!我這麼跑來又是何意?”
他這模樣頗有些癲狂的味道,梅疏影眉頭深鎖,略想了一下,終還是自己站了起來。
這地面是大理石鋪就,縱這是春日,仍有些冰涼,跪了這些時候,他站起時,膝蓋處都有些酸澀的疼意。
眉梢動了動,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到應飛鴻身上,疲倦的道:“陛下來此是希望臣以後遠離小王爺,是嗎?”
面上的笑頓住,應飛鴻沖梅疏影望來,他神色漸趨柔和:“師兄,你看京裡的流言都傳的多難聽了。你不喜歡聽這些的,對吧?”
未等梅疏影張口,應飛鴻就緊接著說道:“賀蘭天瓊這個人太危險了,他雖然和我說只要和師兄你做朋友就於願足矣!可師兄,他的話不能信!趁他現在還沒有強逼師兄的意思,師兄你不要再理會他了,離他遠一點,好不好?”
應飛鴻這聲音充滿著蠱惑,他目中似有瑩光,一眨不眨瞅著梅疏影,令梅疏影心神動搖。
“師兄,元國所有事宜我都交給蔣丞相去辦,你就聽我的,不要再理他,好嗎?”
彷彿變成了討糖吃的孩子,應飛鴻只差上前拉住梅疏影的胳膊,晃上一晃了!
梅疏影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握住,賀蘭天瓊對他的心思,早已同他言明。
賀蘭天瓊是認真的,他比誰都清楚!
遠離賀蘭天瓊嗎?
他又何嘗不想!既然回應不了那深情,不如就不要給任何盼頭。
可賀蘭天瓊那樣的人,你躲,他只會更加變本加厲的靠近!
何況……
憶起今日狩獵場外那眼神,梅疏影心生不忍!
他也曾那般看著應飛鴻,就好像眼底再也盛不下萬物!所以他明白心中真的裝著一個人,卻不可以觸碰的痛苦。
“陛下!”梅疏影張口,他眸中清澈,聲調清亮,整個人看起來都無比平靜。
雙腿再度彎曲,梅疏影跪的筆直:“明日那些妃嬪進宮,陛下身邊就有各色佳麗相伴,她們會崇拜你,景仰你,討好你,愛……愛慕你。而臣自知不宜再待在京中,臣求陛下,允臣返回西北封地,無事……無事再不進京。”
渾身一僵,應飛鴻險些站立不穩。他手抬了一下,又一下,卻總是難以觸碰到梅疏影。
梅疏影仰起頭,他淡淡淺笑:“飛鴻,我們在鏡山上時,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的小師弟他會成為盛世明君。所以這些年,我竭盡全力,想要幫你守住這萬裡河山。”
應飛鴻的心在一點點墜落,無止境的墜落,在梅疏影這明明輕快感人的話語中,他渾身冰冷,如墜深淵。
他吶吶的開口,小心翼翼的喚道:“師兄。”
梅疏影仍舊在淺笑,他道:“陛下放心,西北八郡永忠陛下,二十萬梅家軍永遵陛下詔令。但有所詔,莫敢不從!陛下只管去實現您心中期許的盛世天下,梅家永是您手中利劍。”
身子不可避免的後退,應飛鴻久久未有言語。
突然,他動了動,一把朝著梅疏影撲了過去,高貴的膝蓋落到地上。
應飛鴻用了極大的力氣將詫異的梅疏影圈在懷中,他的頭放在他肩上,語帶委屈,彷彿即將被拋棄的孩子。
“師兄,你不是要遠離賀蘭天瓊,你是要遠離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