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寒碧或許是梅疏影為堵京中之人心思而娶的“假夫人”。可這賀蘭沁,眾目睽睽之下,她拋棄一國公主的尊嚴,拋下女子的羞恥,求做他一平妻,若非愛慘了,又何至於此!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般深情,日日縈在身邊,閑筠又是心軟之人,保不準就要感動!到了那時候,他的師兄,還會是他的嗎?
“梅卿,此事你如何看?”賀蘭沁的話說的太謙卑,應飛鴻若是直接拒絕,那就是在打元國的臉,所以,他只能把這個球拋給梅疏影。
“六公主能瞧上臣,是臣幾世修得的福氣,可臣,卻是斷斷不能娶公主的。”梅疏影僵硬著站了起來,他躬身,字字艱辛。
身子重重一晃,賀蘭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他這一語間,徹底碎為齏粉!
可她面上仍鎮定自若,她曉得她不能倒,最丟人的事,她已經做了,若是就這般倒下去,她的一輩子也就完了。
“你既言是幾世修得的福氣,又為何說不能娶公主?”心上一喜,可應飛鴻仍要裝腔作勢問道。
“父親臨終時,曾囑咐臣,一生只可娶一妻,於我夫人成親之時,我也答應過她,此生只會有她一人。若此時鬆口迎娶六公主,那便是不孝不義。不孝不義之徒,又如何立於世間,如何效忠陛下?”扯出早已過世的父親,梅疏影將話說的毫無迴旋餘地。
“六公主。”應飛鴻遺憾的瞧向賀蘭沁,“你也聽到了,梅卿有家中長輩遺願在前,有對夫人的承諾在後,便是朕,也無法逼他做一不孝不義之人。”
似是極為難,應飛鴻頓了又頓,方道:“你,你另擇他人吧?”
賀蘭沁目中瑩瑩閃動,但其實也沒哭。她抿緊了唇,良久,良久的沉默。
坐在位置上的賀蘭天瓊嘆了口氣,起身,走出幾步,恭敬的沖著應飛鴻施了一禮:“公主年紀尚小,還分不清喜歡與欣賞。昨日小王帶她同靖西侯一道用膳,期間相談甚歡,公主很是欣賞靖西侯。適才聽到陛下許她自行選夫,她一時也不知該選誰,就這般懵懵然的說了靖西侯。這著實不過一誤會,還望陛下……”
轉向梅疏影,他竟沖他躬了躬身:“和靖西侯莫要介意?”
“原來是這樣。”應飛鴻順勢下坡,哈哈一笑,“公主乃是性情中人,朕當然不會介意,無妨,無妨!”
“那靖西侯?”盯住梅疏影,賀蘭天瓊強硬的問道。
“不過誤會一場,臣自是不會放在心上。”掩在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梅疏影輕笑道。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賀蘭天瓊方沖著賀蘭沁沉聲喚道:“沁兒!”
到底是宮裡長大的女子,不管心裡有多悲痛,她仍能先考慮眼前的利益,躬身一福,她放軟腔調:“賀蘭沁一時糊塗,給陛下添麻煩了,賀蘭沁在此賠罪,望陛下大人有大量,原諒賀蘭沁這一次。”
“公主嚴重了,不妨事,不妨事!”應飛鴻笑的很是明朗,“公主年紀小,容易沖動行事,回頭可要好好相看,可以先同小王爺商量過了,再告知朕人選。”
這般說,便是仍許她選夫之權了。
“賀蘭沁明白,多謝陛下。”賀蘭沁再施一禮。
她扭頭,轉向梅疏影,強忍住眼裡的濕意,福身:“本宮一時糊塗妄言,給侯爺增添煩惱了,忘侯爺原諒?”
“公主嚴重了!”搖了搖頭,梅疏影讓自己擠出友善的笑來,“公主欣賞閑筠,是閑筠之福,便是一時生了誤會,閑筠又豈會因此生氣?”
“多謝。”再行道謝,她直身,沖著曾寒碧又是一拜,“本宮一時妄言,若是惹夫人不快了,還望夫人看在本宮年紀尚小的份上,不要同本宮計較!”
“萬萬使不得!”曾寒碧看戲看的心驚膽戰,此刻還不得不起身,表示大方,“玩笑話罷了!妾身又怎會因此介懷?”
“謝夫人。”福身,賀蘭沁態度很是謙卑。
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
哪怕她堵上了自己全部的尊嚴,將姿態低到塵埃中,可該得不到的還是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