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宛姑娘不必多禮,快坐,快坐。”趙熙顯得很是殷勤,“姑娘近來,可曾譜了什麼新曲嗎?”
那靜宛在邊上屏風處坐下,把手中的琵琶除錯好,方回道:“新曲並沒有譜,不過前些日子,跟著吳地的人學了幾首吳曲,諸位可要聽聽?”
“吳儂暖語,素來都言吳曲動人,你快唱來聽聽。”趙熙搓一搓雙手,很是興奮。
見趙熙如此痴迷,梅疏影無奈的笑笑,遂小聲沖著賀蘭天瓊的方向說道:“他一貫是個曲痴,小王爺和公主可切勿介意!”
“無妨!”賀蘭天瓊不在意的笑笑。
“那小女子便為諸位貴客唱一支《西洲曲》。”靜宛頷了頷首,便開始撥弄琴絃。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吳儂暖語,擊人心扉。將一個少女從初春到深秋,從現實到夢境,對鐘愛之人的苦苦思念,表現的淋漓盡致。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吳女的愛慕,尚敢大膽的說出口。可在場的人中,有多少是愛而不可言?
“啪,啪,啪”賀蘭沁是第一個鼓掌的,她眼圈微紅,低低的贊道,“這吳曲果然是名不虛傳,姑娘唱的真好。”
順手摘下手上的玉鐲,她起身,朝著靜宛走近,不由分說的將玉鐲塞進靜宛手中:“本宮出來的急,未帶銀錢在身,區區玉鐲,權作打賞,望姑娘不要嫌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女兒家的心思,從來就不敢輕易說出口!何況她們這種身不由己的女子。
“這太過貴重了,小女不能收。”靜宛掙紮著就要推託。
趙熙雖不知這六公主為何如此大方,竟將自己隨身所帶的玉鐲相送。但這一曲著實唱的好,就連他這個大男人聽起來,都不免動容,所以他勸道:“靜宛姑娘就收下吧!這是六公主的一片心意。”
“寒碧,取一百兩銀子贈與靜宛姑娘。這一曲唱的真真是好!”梅疏影淡淡開口。
“好。”曾寒碧應下,便站起來去摸荷包。
這一支《西洲曲》,只怕是唱進了閑筠的心底了!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這麼多年,他憂他所憂,愁他所愁!可對於心底的情,卻是半點也不敢提!
到如今,竟落得……
大選在即,和親必然!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故人!
驕傲如閑筠,哪怕是日後可以服一副假死藥脫身了。
可……
同那麼多人分享那一個人,他能嗎?又肯嗎?
梅疏影抬起手,一面遮住了眼,一面在額頭兩側慢慢的按。
賀蘭天瓊聽曲聽到一半,就已經開始不時瞥向他。此時,見了他這副失落樣子,心裡亦不舒服的緊。
疏影不高興,是想到了自己同那小皇帝吧?
那他呢?
手移到胸口的位置,隔著衣服,摸到了那掛在胸口的玉佩。
手上慢慢用力,將那玉佩按進肌膚之中,刻在玉佩上的字,也漸漸印在了心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從此大千世界,除卻一個她,竟再無任何,能讓他動心!
浮世三千,吾愛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