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偌大的宮殿,一時竟只回蕩著這一種聲音。
應飛鴻目光深沉的掃過一殿文武,最後直直盯住那著緋色一品軍侯朝服的人.那人彎著腰,卻又將每一寸脊骨都拉的筆直,黑發如墨,自臉側垂下,將一切神色遮的嚴嚴實實。
手掌已經感覺不到疼,應飛鴻突然想起來,臘八那夜,他曾問梅疏影:若我當真廣納六宮,雨露均霑,同他們生兒育女,師兄可會生氣嗎?
那時,梅疏影是這般答的,他說:若真有了皇子皇女,我從前如何護衛效忠你,日後便也會如何護衛效忠你和你的兒女。
梅疏影說這話時,語氣淡漠,目光盯著虛空,並不與應飛鴻對視。
那刻,應飛鴻以為梅疏影縱然是心裡不快,可到底是不會生他的氣的吧!
可此時,梅疏影第一個跳出來附議他大選,充盈後宮的這一刻,他卻突然明白自己或許並沒有真的瞭解過閑筠,瞭解過這個看似溫和的師兄。
從頭至尾,梅疏影都不曾真的說過會不會生氣,他用了“護衛效忠”四字,看似很近很近,卻將他們的定位定在了君臣之上。
他從前會護衛效忠一人,往後會護衛效忠一家人,可……
應飛鴻咬緊了牙關,堂下包括梅疏影在內的所有人,仍然低著頭。
滿朝皆請啊!他有選擇的權力嗎?
沒有!哪怕是真的有,他想他也不會拒絕的,不是嗎?
能付出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利益的事,為何不做?從小到大,不論謀術,還是王者之道都是如此教他的!
不過是迎一群女人進後宮,就能夠籠絡許多人,平衡諸方勢力,何樂而不為!
但……
那緋色的身影依然挺的板正.
同門之誼,相扶之情,效忠之義,哪一點都不會變,亦不會負。
師兄,朕是不是隻記得這句承諾就好了!至於其他的深意,就都不要去深究。不究就不會怕,不怕才敢一往無前的往下走,是嗎?
“眾卿所言,甚合情理,朕,朕準了。”一點一點松開嵌入手掌的手指,應飛鴻大手緩緩擺開。
“陛下聖明!”
梅疏影想自己一定是彎腰彎的時間太長了,所以直起的動作才會那麼僵硬。
他有些艱難的抬頭,瞥見高臺上那人面色沉靜,王者沉穩之風外溢,一時已不曉得是該喜還是該憂了。
隨著眾臣退回自己的位置,梅疏影斂神,上下牙齒緊緊咬合。
臘八那晚,應飛鴻一言,他便明白遲早就有這一日。所以這些日子他想了又想,若這一日當著他的面來了,他該作何反應,卻始終沒有尋出一個覺得滿意的答案。
剛才,禮部尚書上奏的那一瞬,他卻頓悟了。不論如何,至少他應該表現出來一個態度。
納妃是必然的,躲不掉,避不開,如果他主動站出來奏請,可以讓應飛鴻行此事時,不必因他而過度為難,那他想他是願意站出來的!
所以這般想,他便也這般做了。
至於其他的?
他想:大不了最壞就是他們永止於這一丈之遙,再回不去鏡山上的親近無距。
師兄與小師弟,其實本就存留在師門,不是嗎?
入世,便只有當朝天子和一品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