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影低下頭,無意識的咬住嘴唇,腥味在齒間彌漫,他方才意識到自己太過用力。
心中左右掙紮,好半天他直起頭,緩緩的站起身來,低啞的聲音出口:“京中覬覦梅家主母之位的人不勝列舉,與其被他們逼著迎進來一個不得不提防的人,不如我自己先發行動。至少寒碧知根知底,我們情同親人,她,她無論何時,都不會想著要做真正的梅夫人。”
“真正的梅夫人?師兄,你,你的意思是……”眼中的驚喜太明顯,應飛鴻有些語無倫次,腳不由向前跨去,兩隻手急切的抬了起來,卻在半空的位置又被他強硬的放了下去。
梅疏影站在原地,他面上靜默,卻沉穩的點了點頭。
“師兄,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鏡山的那些歲月。”突兀的,應飛鴻言出這話。
眉頭一跳,梅疏影抬手,照著額頭按了又按,才勉強將那莫名其妙的慌亂按下去。
他轉身去尋茶爐,小鍋已經讓人收起來了,小爐子上茶水正熱,騰著霧氣,他一把提起,從桌上翻了茶盞放好,斟下的茶水慢慢搖動,竟灑了不少在桌子上。
“喝杯茶吧!”好不容易將一杯茶斟好,他端起,遞向應飛鴻。
應飛鴻走了過去,打梅疏影手中接過那杯茶。手指輕觸的一剎那,他那輕微的顫抖被無限放大,讓應飛鴻一時有些無措。
端著茶,卻難以下唇,應飛鴻突然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追問梅疏影是否真的同那曾寒碧日久生情了。
如若不問,至少表面上他們還可以算是扯平了。可問了之後呢!梅疏影的答案讓他滿意。
但世間之事講究禮尚往來,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他逼著梅疏影給了他木瓜,可是瓊琚呢?他又怎麼還的了?
“師兄,你猜到了吧?”應飛鴻這一聲問的極是艱難。
梅疏影咬著嘴唇,眉峰蹙在一起,久久無言。
“師兄,我是真的要選妃,要廣納六宮了啊!”一聲比一聲無奈,應飛鴻突然笑了起來,可笑著實不太好看,“做皇帝多幸福!別人頂多三妻四妾,我卻可以後宮三千,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去挑,有的是人要為我挑。”
唇上掛著血絲,梅疏影卻直直凝視應飛鴻,他輕輕一笑,一字一頓:“自古前朝後宮息息相關,陛下自當廣納六宮,雨露均霑,以使前朝安穩,天下太平。”
應飛鴻聞言滿臉錯愕,他瞧著梅疏影,悽苦的拉長了音調:“是嗎?師兄是這般想的?”
“是”梅疏影一動不動的應道。一雙丹鳳眼,平靜無波,深邃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朕廣納六宮之後,卿當如何?”逼著自己不偏頭,應飛鴻咬著牙問道。
“我的小師弟他要成為曠世明主,而我為人臣者無論何時都會盡力為他守好山河。”梅疏影挺直了身子,“同門之誼,相扶之情,效忠之義,哪一點都不會變,亦不會負。”
“我問的不是……”暴躁的聲音生生止住,應飛鴻向前,手快速一動,梅疏影便猝不及防的被他攬入了懷中,放軟了身子,將下巴抵在梅疏影肩上,他極輕極輕的喃道,“師兄,這世上我能全心相信的人,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了。”
梅疏影僵硬著身子,猶豫半天,還是緩緩抬起手安撫的在應飛鴻背上拍了拍:“放心的去做你該做的事,什麼也不要多想,我,我總是會站在你這邊的。”
路是早就選好的,不是嘛?他為君,他為臣,止於一丈之遙,做世間最親近的君臣,最疏遠的……
躲不掉的事就勇敢的面對,該做的事用盡全力,這樣哪怕最後只能面對註定的結局,也至少可以對的起自己曾情動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