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梅樹下,雪原本還保持著最原始的姿態,但此時已被應飛鴻踩出了鮮明的腳印。帶路的人和江鬱清老實的站在清出的路道上,並不敢上前破壞景緻。
“你家侯爺的院子裡,怎還是這麼冷清?”踩著來時的腳印從樹下走出來,應飛鴻輕輕問道。
“侯爺喜靜,這兩日又病了,老夫人就還沒來得給侯爺院子裡多安排下人。”帶路的下人趕忙答。
“哦!你下去吧!朕自己進去就好。”應飛鴻擺了擺手。
主屋的燈亮著,窗紙上印出屋中擺設的影子,主人想來該是還沒睡。
應飛鴻本是龍行闊步,可隨著距離拉近,竟已不自覺的慢了。
江鬱清一手舉著從那下人手裡接過的燈籠,一手提著食盒也隨著放慢了步子。
打走進這院子,他心裡就有個憂慮,思來覆去,卻不知該不該開口。
陛下來靖西侯院中,一貫不喜歡別人通報。可如今靖西侯已經娶了夫人,而且眼下又是晚上該歇息的時候,若是就這樣進去,萬一撞見靖西侯正在和夫人做些什麼……
那可不是雪上加霜嘛!
“陛下,還是讓奴才通報一聲吧?”思來想去,江鬱清還是硬著頭皮問道。
應飛鴻的步子頓了一下,嘴裡發出聲冷笑:“你倒是考慮的多。”
“奴才,奴才是……”陛下的不悅太明顯,江鬱清趕忙換了措辭,“侯爺畢竟還病著,奴才是怕侯爺萬一已經歇下了,這才想要先上前通報一聲。”
“不會。”吐出這兩個字,應飛鴻不由眉峰緊蹙,他看了看明亮的屋子,還是道,“罷了,你去通報一聲吧!”
“哎!”趕忙應下,江鬱清清了清嗓子,朗聲喊道,“陛下駕到!”
屋子裡,正對著小爐子發呆的梅疏影,聽到這一聲,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腳就已經下意識的跨了出去。
他步子跨的大,不過幾步,已走到門口,手放到了房門上,開門的動作卻生生僵住。
從慶功宴到現在,僅僅不過兩日,可是卻彷彿過了許久許久。
久到他千思百慮,心中無數次想要沖出去,不顧一切,將心底的秘密不管不顧的講出來,可腦子卻清醒的將這念頭一次又一次壓了下去。
憋屈的小人在竭嘶底裡的掙紮,但理智的小人卻殘忍的將後果剖析給他看。於是,理智佔了上風,無情粉碎所有荒唐的想法。
應飛鴻距離主屋不過十幾步,門上透出的影子無比清晰,他掩在袖中的手緊緊攥在一起。
微微抬頭,月明星稀,冷輝和雪光交雜在一起,照的靈臺一片澄澈。
“師兄”輕輕的,他喚出這個久違的稱呼。
“吱呀”緊閉的屋門開啟了一條縫,露出那一張白暫的面龐。梅疏影眸中發亮,朱唇輕揚,白淨的十指扶住兩邊的門,將之徹底開啟。
他似乎不再記得什麼所謂的君臣禮數,倚門而立,輕輕含笑:“小師弟,你來了。”
恍惚有清風拂過心頭,應飛鴻緩緩上前,他打江鬱清手中拿過那食盒,沖著梅疏影舉了舉:“今日臘八,師兄病著不便出門,師弟我只好熬了粥,親自送上門。”
“真巧。”梅疏影嫣然巧笑,讓開半個門,側著身子抬了抬手:“呢!我病中無聊,恰也熬了些粥。”
“那不如一起喝?”
“好啊!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