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來敬的酒,梅疏影便推了。那些敬酒的人,見他醉眼惺忪,面色緋紅,也就知趣的撤了。
畢竟,誰也不想因為一杯酒而得罪手握軍權的靖西侯!
場中的歌舞還在繼續。
梅疏影淡淡坐著,手中尚端著已空的酒杯。
他喝的第一口,就嘗出這是師門的桃花醉。
當初在師門時,他最是喜歡。
不過釀酒的淨雲師叔,一年並不多釀,而且又寶貝的緊,便是他們這些弟子也不是時時就能飲上的!於是也就越發惦記上了!
甚至,他還為了一飽口福,而夥同應飛鴻去做過偷酒的勾當。
等下了山,頭一年裡,梅疏影讓人逛了很多酒肆。買來的桃花醉,味道卻怎麼也不如師叔釀的。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嘗過了最好的那種,尋常的又怎能入口?
況且這世上再相像的東西,也替代不了心底真正想要的那個,於是他便再不飲這個酒。
而後,和應飛鴻通訊時,他不經意提了一句這件事。
那年過年時,已為太子的應飛鴻送到靖西侯府的年禮裡,便有了這麼幾壇淨雲師叔釀的桃花醉。
再後來,也不知道是應飛鴻候著臉皮磨的,也不知是他憑著身份要的。鏡山每年都會送進宮裡幾壇桃花醉。
當然,這酒雖是送進宮裡的,但最後大多都入了梅疏影口中。
這酒不多,又得之不易。應飛鴻肯定不會讓人拿來招待百官。可此時此刻,他既然喝到了,那隻能是應飛鴻讓人將他的酒偷偷換成了這個。
應飛鴻該是在生他的氣的,竟還細心為他準備了這個!
自斟了一杯,緩緩喝下,清香自舌間彌漫開來,苦澀的心頭似乎都有了些甜味。
梅疏影微微側頭,用餘光去看高坐上的應飛鴻。他正撐著腦袋,慵懶的倚在靠椅上,手中聊賴的搖著酒杯,面上神色淡淡,瞧不出悲喜。
“臣敬陛下一杯,謝陛下今晚之宴。”梅疏影自席間站起,舉杯朗聲道。
高坐上的應飛鴻抬了抬眼,沖他微舉杯子,並未言語,只是一飲而盡。繼而,他又恢複了之前的姿態,好像並不想瞧梅疏影。
周圍有不少的眼睛,或明或暗望來。
梅疏影淡然落座,將杯子放在桌上,便開始閉目養神。
既然應飛鴻還是不太想理他,那便先這樣吧!
總是會想通的,不是?不論是他,還是他!
高坐上,應飛鴻輕搖酒杯,杯中的酒微波流轉,眼裡的光偷偷溢散。
那人似乎並不是很開心!是因為他今日冷落了他而不高興嗎?也許……
猛地將手中的酒灌下去,應飛鴻不由冷笑。
想什麼呢?他堂堂帝王,難不成還得忍著心裡的不舒坦去主動拉下臉巴結一個臣子!
可那個人是,是他最親最……的師兄啊!
什麼為君之道?什麼帝王權術?這偌大的天下,就那一人,就那一個人能讓他卸下包袱,做他自己啊!
皇帝也是人,也想有權利擁有七情六慾!
至少,至少讓他在那人面前擁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