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已去,謝子非心頭突駭,目光一瞥正對上陸鳴森冷的側顏。
陸鳴飛快的點住謝子非的xue道,而後收刀回鞘。他揪住謝子非的衣領,毫不遲疑的禦風而去。袖袍紛飛,卻沒有亂了陸鳴的一根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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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西陳裴家祖壇,因為桑榆的突然出現已經是亂作一團。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笑大師凝著眼前的一番亂局,沉聲道:“霍家十二年前不是被人屠盡了嗎?”
“桑姑姑嗓子不好,讓我來替她解釋吧。”江其琛撫慰般的拍了拍桑榆的肩膀,沉聲道:“眾所周知,桑姑姑是裴家主的妻妹,十幾年前因才冠豔絕,與其姐桑瑤並稱為‘北陳雙嬌’。後來姐妹二人,姐姐嫁給了裴天嘯,而妹妹嫁給了霍浮之——也就是當時的北陳霍家主霍流之的胞弟。十二年前霍家遭人屠戮,全府上下幾十口人無一倖免。桑姑姑機警,假死藏於枯井之中,待賊人走後再伺機逃脫。行經不虛山時,為我所救。但其琛當年年歲尚淺,根基不穩,無法替她和霍家伸冤。如此,才叫她茍活至今。”
江其琛話音未落,桑榆突然情緒激動起來,她嘶啞著嗓子厲聲叫道:“就是你!裴天嘯!殺我全家之人就是你!你們不要被他給騙了,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一派胡言!”裴天嘯拂袖怒喝一聲:“流之與我出身同門,我為何要屠他滿門?桑榆,你不要信口雌黃!”
“為什麼?”桑榆扯著嘴冷笑一聲,那動作牽動了她臉上的傷疤,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陰森:“因為大哥發現了你的秘密,他發現了你就是毒害江連秋的人!”
裴天嘯橫眉冷目的伸出手,怒指著桑榆:“血口噴人!”
桑榆道:“怎麼,敢做不敢當了?你是我的姐夫,若非當日之禍事,乃我親身所歷,親眼目睹,我何故要平白誣陷於你?你敢不敢將右手衣袖撩開,我親眼所見殺死大哥之人右臂上有一條麒麟紋身!”
“呵。”裴天嘯怒極反笑:“想要栽贓,也找個好點的理由。在場諸位江湖朋友,敢問何人不知我裴天嘯右臂上有一記麒麟紋身啊!”
“一笑大師。”裴天嘯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說。”
一笑大師道:“阿彌陀佛,裴家主右臂上的麒麟紋身不是秘密。若是有心想要栽贓,這算不得什麼鐵證。”
“你——”
桑榆情緒激動,一口氣提不上來,整個人大張著嘴喘著粗氣。
“桑姑姑,您放心,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其琛吧。”江其琛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胸口輕撫著:“景行,帶姑姑下去休息。”
裴天嘯陰鶩著臉凝視著桑榆漸行漸遠卻愈發虛浮的腳步,眼眶一點點的紅了起來,他沉聲道:“桑榆大難不死,卻藏頭露尾多年與江家主沆瀣一氣,百般陳詞矛頭偏指我一人。若你執意構陷於我,還請你拿出實證。否則,裴某就要懷疑江家主所為究竟是什麼目的?難道你妄圖要鏟除世家,獨霸武林?”
江其琛極緩極緩的搖了搖頭,他勾勾嘴角,笑的春風和煦,雲淡風輕。朱唇輕啟,他淡聲道:“裴家主不肯承認不要緊,其琛還給您準備了一件大禮。”
“素來聽聞裴家主與先夫人伉儷情深,既然裴家主在此,其琛便自己做了主,邀她一同前來。”他轉過身,眼波流轉竟有幾分狹促:“來人,請上來吧。”
裴天嘯聞言似乎是不可置信,他沉著臉問:“你說什麼?”
只見江其琛一聲令下,祖壇中頓時黑影攢動,不知從何處突然現出四個鬼魅的身影,他們身形高挑,腳步交疊變換。他們面無表情的從天邊落下,常年覆著黑甲面具的臉,甫一見天日,給這陽光照的分外白皙透明,再加上他們手提之物,儼然像是從黃泉碧落而來的地獄使者。
一口水晶棺木被他們輕放在地,卻發出“咚”的一聲,宛若一道驚雷劈在了裴天嘯心頭。
“江其琛!”
裴天嘯怒不可遏的大喝一聲,他一步從高堂躍下,縱身落於棺前,顫著手在那散發著寒氣的水晶棺槨上小心翼翼的撫了一下,觸手一片濕滑。
這水晶棺槨是用千年寒冰所鑄,日頭一照,便生化成水。
突如其來的變故引得武林中人紛紛側目注視,他們無一不暗自心驚。鋪天蓋地的寒氣從那棺材中傳來,隱約還可從這寒冰中瞥見一抹血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