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著臉回到桌邊,拿汗巾在盆裡沾了點水輕輕擦拭著傷口。
布帛甫一捱到肩背,陸鳴總算是感覺到了疼痛,他肩頭微微一縮,卻仍是顫著身子往下擦。一盆水,很快便被染成了紅色。
簡單的清洗完畢,陸鳴幾步踱到床邊。他半伏在床上,拿出花無道給他的小瓷瓶,擰開瓶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的把銀珠粉往自己的肩頭上倒。
“唔……”
銀珠粉甫一沾在傷口上就是一陣削骨蝕肉般的疼痛。陸鳴死死扣緊牙關,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的稀碎,才忍住沒發出一聲痛呼。
他幾乎痛到喘不過氣,一雙手緊緊的抓住身下的床單,臉色登時一片慘白,細細密密的冷汗不停的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最後沒入床單裡。
這銀珠粉的效果立竿見影,只是傷口越深,使用時受的折磨也就越大。
很快陸鳴左肩上面的傷口便開始癒合,他在床上伏了好半晌,那蝕骨般的疼痛才好過一點。陸鳴小心翼翼的微微抬起身子,撐在床上的手竟然顫抖起來。身上的傷口很長,他還要如此重複多次才能完全上完藥。陸鳴咬了咬牙,閉上眼又往身上倒了些許……
江其琛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陸鳴顫著身子半伏在床上,他上身未著寸縷,一道極長的傷口猙獰的攀在他的後背上。他一雙手將床單抓的緊緊的,細瘦的手背上滿是爆起的青筋。他聽到聲響咬著牙回頭看了一眼,江其琛這才看見陸鳴那張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冷汗早已將兩鬢的黑發打濕,此刻有些淩亂的沾在臉上。
他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滿是痛楚,卻在看見他的那一刻迅速的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力保持的平靜。
陸鳴飛快的扯過丟在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遮住背上那道可怖的傷口。他低低的喘了一口氣,竭力忍住那一陣鑽心的痛感,好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如常。
他想站起身,卻發現自己早已痛到腳軟,於是,他只好就著這個姿勢,漠然道:“爺,你要休息嗎?我……去隔壁,等我……穿好衣服……”
他胡亂的將手塞進袖子裡,但動作卻不快。他想借穿衣服稍微拖延一點時間,等這陣疼勁過去了,他就有力氣下地了。
江其琛看著陸鳴,一顆心疼到了極致。
他狠不下心再對那人說一句狠話,狠不下心棄他於不顧,他甚至連邁出這道門檻的決心也沒有。
江其琛深吸一口氣,疾步走到床邊,攔住陸鳴正在繫腰帶的手,沉聲道:“別動了。”
就這一句話,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陸鳴頓時失去了力氣。鋪天蓋地的疼痛一股腦的向他襲來,他的身子軟了下去,卻還是撐在床邊不讓自己倒下。
他推開江其琛上來扶自己的手,故作平靜的開口,卻再也掩不住聲音裡的顫抖:“我……沒事……”
江其琛捏住陸鳴的手腕,迫的他不得不攤開手掌。青色的瓷瓶赫然出現在江其琛眼前,他沉著臉將那瓷瓶從陸鳴手中拿出來。
“別……”陸鳴顫著聲看向江其琛,他的額間滿是冷汗,有幾滴落在他的眼睫上,欲墜不墜,好似剛剛哭過。
江其琛覺得有一隻手在不停的戳著他的心窩子,戳的心火直燒,可他卻無從宣洩。
可陸鳴那張冷然中無時無刻不透著小心翼翼的臉,又像是一盆涼水,將他從頭到尾澆了個徹底。
一邊是不停燒在心頭的沸火,一邊是不斷淋在身上的冰水。
江其琛整個人彷彿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冰火兩重天,他的毒|藥是陸鳴,解藥也是陸鳴。
再也忍受不住,這感覺太痛苦煎熬。
江其琛忽然一隻手扼住陸鳴的咽喉,將那人死死地壓在床上,掌間用力,陸鳴登時難以呼吸。
背上的傷口被人按在被子上摩擦又是一陣生疼,陸鳴喘不過氣,從心底升起一股絕望,但這絕望中偏又生出幾分解脫。
他微微合上雙眼,若是就這麼死了……這麼死在他手裡,也算是圓滿了不是?
然而下一刻,炙熱的呼吸從上方傳來,一片溫熱的薄唇覆上。那人的唇舌暴虐的撬開他的,狂風驟雨一般席捲而來,在他口中宣誓主權一般侵襲著,血腥味很快從二人唇齒間傳來。
陸鳴本就被江其琛扼住喉嚨,此刻嘴也被他堵上更是無法呼吸。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可他卻在江其琛眼睛裡看到無法壓抑的怒火。
陸鳴忽然就不管不顧的掙紮起來,他扣住江其琛的手,兩指用力按在他腕上的麻筋上,而後喉間力道一鬆,陸鳴牙齒在江其琛下唇上微微用力輕咬一下,右掌揮出,沒用幾分力道卻也將那人從自己身上彈開。
失去鉗制的陸鳴躺在床上劇烈的吸了幾口氣,後背上的傷口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吻襯的不再那麼疼痛。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半晌才緩過神來。
然後,陸鳴微微從床上撐起身子,剛被□□過的唇瓣紅腫著,他直直的望向江其琛,低聲道:“這又是你的一時興起麼?”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裡面有個小伏筆——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發現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