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像是被秋風抖落了的楓葉,哆哆嗦嗦的連腰帶也系不好。
江其琛終於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對陸鳴,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轉過身來。
然後他就看到陸鳴赤著腳站在那裡,剛套上的黑衫,半邊衣領都纏在了衣服裡,那人卻毫無知覺,只是低著頭和那不知為何怎麼也解不開,緊緊繞在一起的腰帶做著鬥爭。
江其琛捏了捏隱隱作痛的額角,覺得他活了這麼大歲數也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無措過。
他兩步走上前,扯開陸鳴的小臂,解救了被那人越理越亂的腰帶。修長的手指幾個一撥拉,方才還團團繞在一起的腰帶便整個散了開。
他暗自咬了咬牙,終於朝陸鳴的臉看去。只見那張無時無刻不掛著冷然的面上,此刻是一派的蒼白破碎。
陸鳴的眼眶紅紅的,仔細看眼底還有水波淺淺的流動著,他便是睜著這樣一雙帶水的眼睛看著江其琛的。
看慣了陸鳴冰山似的臉,何曾見過他露出這麼一副委屈的神情。於是,江其琛很沒出息的心軟了。
他哀嘆一聲,半天憋出了幾個字:“你……我……這……唉……”
陸鳴很快的斂去了臉上的表情,他從江其琛手心裡抽出自己的腰帶,仔仔細細的繫好,才沉聲對
他說:“爺,你不必為難。”
江其琛有些無奈的看著陸鳴,那人明擺著一副“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你不喜歡我,我就自動消失”的樣子。若是從前,他直接把陸鳴丟回“影子”,眼不見心不煩。但如今他知曉了陸鳴身負邪靈之氣,他又不能就這麼丟下他不管。
心煩意亂之間,江其琛瞥見陸鳴踩在地上的赤腳。那人腳背白嫩,順著足踝而上是他修長筆直的一雙長腿,再往上,是他剛剛束緊的腰身。江其琛喉結一動,整個人燥熱起來,他皺了皺眉,挪開眼不悅的說:“把鞋子穿上。”
說完,江其琛幾步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一口氣全幹了,卻仍覺得心頭有一把火燒的正旺,怎麼澆都澆不滅。
然後,他堅定又堅決的對著陸鳴,卻更像是對著自己說:“你是我江家的人,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一句話,擺明立場。
你陸鳴是我江家的人,我不會趕你走,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始終把你當做我半個養子,當做我最得力的下屬,旁的再多也沒有了。
陸鳴愣愣的看著江其琛,心跡一旦表明,他看向江其琛的目光也愈發的直白。
江其琛衣袖一甩,卻不敢直視陸鳴的眼睛,他沉聲道:“我先去找師尊,你洗漱好了就過來。”
語畢,江其琛像是再也忍受不了陸鳴那灼人的目光,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直到走了老遠,他才輕輕吐了一口氣,換上一副清冷的表情。沉靜了片刻,心頭一抹愁雲便漸漸升了起來。先前陸鳴發狂的樣子叫他仍然心有餘悸,他腕上那道暗紅色的牙印就像一座巨石一般,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
世人都道,只要被邪祟咬了一口,便會讓邪靈之氣入體,而後人就會愈漸發狂,不受控制,滅絕人性。最後淪為兇邪之物,藥石無醫。
其實,仔細回憶起來。陸鳴在自己面前也有過幾次失控的時候,只是那時他掩飾的很好,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體內的邪氣,再加上他一直以為陸鳴是為大夢之境裡的心魔所禍,的確沒有放在心上。
這麼一想,江其琛又忍不住自責起來。他一想到陸鳴在他眼皮子底下,獨自苦撐了這麼久,心裡就止不住的又酸又疼,恨不得把那人塞進懷裡狠狠地揍一頓,叫他以後不敢再什麼事都瞞著自己。
還有陸鳴他竟然對自己……
江其琛臉上的陰雲更甚:“這都是什麼事!”
他想,他一定能找到救陸鳴的方法。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有生就一定有解。至於其他的……左不過是陸鳴年輕氣盛一時想岔了,這世間情愛之事他未有體會過,産生些怪念頭也是可以理解的,回頭再好好給他掰過來!
江其琛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玄禦真人所在的玄天殿。
玄禦真人自昨夜傍晚歸來,便一直待在這裡,一步也沒有踏出過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