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捏著那張烙餅,有些用力,餅屑便輕易的沾在了手上。手腕上的齒痕蠢蠢欲動的灼燒著他的血脈,他知道那是邪氣入體帶來的戾氣。這一日間,數次發作,都叫他勉力壓下。大夢之境過後,他本就心魔漸生,這入體的邪厲之氣又加速催動著他的心魔,才會發作的如此頻繁。
陸鳴低頭咬了一口烙餅,勁道的口感可以感覺出做餅之人是怎樣的用心。他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墨色瞳仁悄無聲息的落在蘭息沒有波瀾的臉上,目光沉沉。
也不知道還能瞞多久。
花無道輕功卓絕,踏著夜風飛速的朝前路查探了一番,再落地時天上竟又稀稀落落的飄下了小雨。
“哎,怎麼又下雨了?”他甩了甩被風捲到身前的長發:“正好,前面不遠處有個山洞,我們暫且進去避一避吧。反正現在天黑了啥也看不見,明天再找也不遲。”
沿著彎彎曲曲的泥濘山路往不虛山深處行進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原先綿綿的細雨漸漸化作連城珠串的大雨,噼裡啪啦的落在身上。
浮生狼狽的將長刀舉在頭頂上擋雨,小跑著來到花無道跟前:“花來大哥,雨越下越大了,怎麼還沒到你說的山洞啊!”
花無道不僅有內功護體,而且輕功卓絕。當初在伏伽山上可以穿風雪而過,半點不沾身。此刻,他雖然行走于山間,卻也是一身幹幹爽爽,只有偶爾幾滴落雨貼在面上,淋濕了他垂在臉側的鬢發。在黑暗中,平添一股嫵媚的味道。
後面書臣已經被蘭息護在身側,沒怎麼淋著雨。陸鳴?那人內功絕佳,更不用擔心。
花無道斜眼看了一眼浮生,那小子衣衫已經濕透。他無奈的伸出手,浮生的頭頂上已被一片寬大的紅衣袖袍遮住。
“就快到了。”說話間,不覺加快的腳步。
山洞隱在墨綠色的山壁間,洞前是橫七豎八歪長的勁松,洞口被層層疊疊的藤蔓遮住。本就是雨天,山中更是漆黑一片。能在這黑暗中找到如此隱秘的一個山洞,可見花無道的目力是如何的驚人。
花無道走在最前,從浮生手中拔出長刀,幾個一劃拉,盤旋在洞口的藤蔓便悄然落地。幾個人摸黑進了山洞,洞外天色雖然陰沉,但好歹有些天光。而山洞裡卻是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
陸鳴只得凝了點內力附在吟霜上,微弱的熒光在白玉般的笛子上閃爍著,照亮了腳下小小一寸地方,也照亮了持著吟霜那人的臉。
瑩白的光照在陸鳴的臉上,讓那本就冰冷的臉更似攏著一層白霜。幾顆雨珠順著他刀刻般稜角分明的下頜滑落,轉瞬便沒入黑色的衣襟裡。他嘴唇極薄,輕輕一抿便連成一線,此刻那泛著白光的嘴角旁還沾著幾縷濕了的碎發。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幾分淡漠幾分禁慾,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
陸鳴抬眼,有些疑惑的看向面前四個盯著他看的人,鼻間發出一聲輕哼:“嗯?”
花無道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藉著吟霜微弱的光,攬著浮生找了一塊幹淨的地方坐了下去。書臣屁股一溜,踩著腳下的熒光,也跑到花無道身邊去了。
最可怕的還是,長的好看的還不自知……
蘭息忽然就皺起了眉頭,那神情與他清秀寡淡的臉格格不入。他伸出手想把陸鳴拽到跟前來,卻在要碰到他手腕的前一刻被陸鳴不動聲色的避了開。
伸出去的手就那麼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吟霜身上的熒光並不很明亮,黑黢黢的山洞裡,沒人注意到蘭息懸在半空半晌不肯落下的手。直到陸鳴舉著吟霜照亮了他腳下。
蘭息腳下滿是青黃的野草,草上的泥土不知什麼時候沾上了他月白色的道袍,落下點點汙垢。陸鳴眸色一暗,順著雜草向前探去,看見不遠處有塊幹淨的石頭。
他用吟霜指了指那石頭,沉聲道:“過去那邊坐吧。”
蘭息的臉瞬間沉了下去,他一言不發的走到石頭邊,正好坐在了花無道對面。陸鳴見狀,在他身邊隔了一點距離的地方,也坐下來。
吟霜的光亮照著蘭息發寒的臉色,看的花無道一陣心驚——這人又怎麼了……
書臣和浮生功力稍弱,隨便淋了點雨衣裳便濕透了。山間夜晚寒涼,山洞裡更甚,沒一會兒二人就發起抖來,那臉色比早上在周嫂家的時候還要難看幾分。
“哎,你們兩個臭小子是紙糊的吧?才淋這麼一會雨就不行啦?”花無道不用看,光是坐在那就感覺到了一左一右兩個人靠著他瑟瑟發抖:“你倆是把我當爐子嗎?挨我這麼近,你們怎麼不去陸鳴那!”
“嘿嘿,花來大哥,你最好了,你這最暖和。”浮生一把抱住花無道一隻胳膊,濕透了的衣衫立時將花無道紅色的袖子沾濕。
山洞很深,卻並不寬闊,花無道一伸腿就能踢到蘭息腳邊:“哎,師弟!你把書臣拿走行嗎?我又不是烤火爐,左一個右一個圍著我。”
蘭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詞,那眼神分明是告訴他:你自己解決。
書臣窩在花無道身邊,有點委屈的離他遠了點:“花來大哥,你就喜歡浮生,你偏心!”
“啥?還成我的不是了?”花無道給書臣氣笑了,推開書臣和浮生,朝洞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能說下章撒糖麼……小聲劇透……
再小聲比比一句……我正在寫虐……嗷嗷嗷 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