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小子別栽在我手上!”
然而很快,花無道的願望就實現了。
天眼宗門口。山中風雪肆虐,山頂日頭正好。
蘭息無波無瀾的一雙眼睛在書臣和浮生身上飄過,轉而對花無道說:“師兄,他們的輕功不足以支撐到不虛山,你我一人帶一個。”
花無道眉尖一挑,目光森然的瞅著浮生,剛要點頭。
“別。”陸鳴一把攥住了蘭息的袖袍,張了張嘴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他面上有些著急,掙紮了片刻,蘭息灰白色的袖袍被他攥的盡是摺痕,才聽他說:“蘭……蘭息,我和花來一人帶一個,你自己走。”
蘭息拂了袖,看向陸鳴的眼神有些警示的意味。原本清秀的不起眼的臉上,偏生出一種讓人無法反抗的威嚴。他輕聲說:“你足傷未愈,就不要添亂了。”
“哎對對對,陸鳴,你這腿腳還沒好利索呢!別亂來啊。”花無道在一旁附和道,一把揪住浮生的衣領把他提溜起來:“這小子交給我了,先走一步哈。”
說完足下一點,輕飄飄的提著浮生下山去了。
陸鳴還欲爭辯,卻見蘭息以同樣的方式揪著書臣的衣領,一個縱身便走了,只在山谷中留下了書臣驚恐的呼叫聲。
陸鳴盯著蘭息飛身而去的背影,忽然覺得手上的齒痕又隱隱灼熱起來。他微合上雙眼,內力在身體裡運轉,片刻那股灼熱感才消失。再睜眼,陸鳴已經滿面寒霜。
他足下輕點,追了出去。
四月多雨,山間更甚。
等陸鳴一行人到達不虛山腳下的時候,那裡正淅淅瀝瀝的落著小雨。幾個山民穿著蓑衣、頭戴鬥笠、提著柴刀,踏著被落雨沾濕的春泥疾步向山上走去。
眼前是峰巒疊嶂的不虛山,隱約還能看見隱秘在山林間自上而下傾瀉而來的長河。雨水噼裡啪啦的打在上面,便與那河水融為一體,似是生生不息,永無止境。
浮生和書臣這輩子還沒享受過這麼急速的高空飛行,甫一落地,俱是腳下一軟。也顧不得髒不髒了,身子一歪就癱在濕漉漉的草地上。
花無道隨手扯下一根野草,在書臣和浮生臉上搔著:“你們兩個臭小子,能不能有點用?這就不行啦!”
浮生躺在草上,有氣無力的說著:“花來大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跟你頂嘴了。”
書臣緩了半天,感覺後背濕了一片,也不知是汗濕的還是在草上沾濕的:“蘭息大哥,我之前沒跟你頂嘴,以後也絕對不會冒犯你。下回……提前給我個心理準備好嗎?”
蘭息沒有應聲,他四下環顧了一圈,最終停留在陸鳴被雨水打濕的鬢發上:“走吧,先找個地方避雨。”
沒走多遠,他們便看到一戶人家。小屋以土牆堆砌,牆上還掛著大大小小幾個弓箭,看樣子是個獵戶的家。
蘭息走在前,禮貌的敲了敲門。沒多久,輕巧的腳步聲從屋裡傳來:“誰啊?”
小屋開了一個小小的門縫,農家婦女從縫裡露出半張臉,警惕的打量著面前幾個模樣俊俏的男子:“你們是什麼人?”
“大姐,您好。”蘭息清秀的臉上掛著禮節的微笑,輕聲道:“我們是從伏伽山來的,從此路過,正巧落了雨,想借您家暫避一下,等雨停了,我們便離開。”
天眼宗在陳國名聲一向很好,濟世救人,處處行善。女人一聽蘭息說是從伏伽山來的,門縫開的大了一些,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蘭息身上穿著的道袍,眉開眼笑的開了門:“原來是伏伽仙人,快請進快請進。”
“打擾了。”蘭息微微鞠了一躬,跟著女人進了門。
女人道:“哎呀,打擾什麼。我就一個婆娘在家,小屋簡陋,還請仙人不要介意才好。”
他們跟著女人進了屋子,本就不大的房子瞬間被幾個高大的男人塞滿了。花無道本就會說話,他三言兩語的跟女人寒暄起來,哄得她開心的直笑。
女人說這裡的人都叫她周嫂,家裡有個丈夫,上山打獵去了。原本有個兒子,前兩年得了病死了。
平日裡,家裡就她一個人,也沒人能和她說上一言半語。這下一口氣來了五個俊俏的小夥子,周嫂見屋子裡鬧哄哄的,一開心,更是熱情的招待他們。
書臣和浮生到底是內功不濟,淋了點雨便開始打冷顫,捧著周嫂遞過來的熱茶片刻不肯鬆手。
蘭息笑著接過周嫂遞過來的毛巾,轉手便送到陸鳴面前:“擦擦水。”
陸鳴原本安靜的坐在一旁聽花無道和周嫂家長裡短說個不停,孤獨慣了的人不太適應這般熱鬧的氣氛。見蘭息舉著毛巾遞給他,愣了愣,下意識的開口:“爺……”剛冒出一個字,餘光又瞥見旁邊打著哆嗦的書臣和浮生正好奇的盯著他們,硬是掉轉了話鋒:“也……沒多濕,你先擦吧。”
蘭息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他原本就坐在陸鳴身邊,又湊近了幾分貼著陸鳴的身側,執著手裡的毛巾一點一點的替他把臉上的落雨拭去。
陸鳴一動不動的任他擦著,身體瞬間僵硬起來。他沉著臉看著蘭息,那張清秀的臉上看不出半分神色,無波無瀾依如他的眼睛。
陸鳴覺得自己應該扼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動作。可任手在衣袖裡握緊了拳,指甲也深深的刻入手掌,最終,還是欠了一分力道。
陸鳴氣餒的合上眼睛,他想,就當他是蘭息又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