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原有兩子──瑚兒和璉兒。老大把璉兒過繼了給老三後,大房就只剩下一子。而且瑚兒是長子嫡孫,不可輕動,無論過繼誰都不能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這樣一來,大房是沒戲的了。
而二房有三子──珠兒和寶玉是嫡子,還有個庶子賈環。
本朝除了尋找藉口削爵外,對爵位的傳承也有嚴格的制度規定,其中一點就是承爵者必須是嫡子!若無嫡子,則被視為亡嗣論。
其實李璉作為冠軍侯世子也是不符合資格的,嚴格來說他只是過繼子,只能稱李斂為嗣父或過繼父,並不是真真正正的冠軍侯嫡子。然而,太上皇發話讓李璉隨李斂一道繼國姓李,皇上又默許之下,吏部才捏住鼻子認了。
如果要再過繼一子給老三,珠兒是二房嫡長子不能動,而賈環又只是個上不到臺面的庶子,那麼就只能過繼寶玉了。
見得史氏猶豫,王子騰連忙打了個眼色給自家妹妹王氏。
王氏點頭,婉言道:「老太太,三老爺是老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血濃於水。老爺總說三老爺是他親弟弟,兄弟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往日有什麼慪氣嘮叨都是小事。如今三房一脈將要絕嗣,老爺是吃不好睡不安,愁眉不展。他和兒媳都是極是願意把寶玉過繼給三房,承嗣香火的。」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
誰說王氏嘴笨拙言的?聽到這番說話後,史氏雖然明知王氏根本就是覷覦老三的爵位和家業,但心裡還是覺得很妥帖。
史氏嘴裡回答著王氏,眼睛卻看著滿臉誠懇的王子騰,緩緩道:「你要是真的有心把寶玉過繼給老三,我很是再歡喜、欣慰不過的,只是……」
這拉長的尾音讓王子騰兄妹心下一突。
「若是老三或者璉兒平安,我這老婆子插手三房的事情,只會平白惹人埋怨。」
「所以,都是等朝庭公佈老三和璉兒訊息後,再決定是否讓寶玉過繼給他三叔吧!」
要是等朝庭公佈小叔子和李璉那小兔崽子的死訊後,收回爵位和家業,她還有什麼可以撈的!?到時候還想她把寶玉過繼出去!?呸!門兒都沒有!
王氏不由得看了自己的主心骨一眼,希望兄長能想出法子。
有見及此,史氏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意。
這個王子騰野心不小,這十幾年仗著四大家族的名頭和自家老爺賈代善)生前介紹過給他的一些人脈不住地往上爬,還不自量力想要攀上老三。現在恐怕是想要趁機收編、接收老三的人脈舊部吧!
史氏終究是一品榮國公夫人,這些年雖然少了外出應酬,過著含飴弄孫的生活,但憑著她一品夫人和冠軍侯親孃的身份,就算她不親自去了解,多的是人在她耳邊報訊。而且她也是出身侯府,嫁入國公府,活了大半輩子,耳濡目染之下,只要不犯渾,她還是一個合格睿智的掌權人。
王子騰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已經被史氏猜到了一半,雖然從自家夫人口中得知史氏不再偏愛二房,但對史氏的印象都不過是個普通的富貴人家老太君而已。
見得史氏如此頑固,他也是有點兒惱了。
「老太太,小侄也是一片好心,看在你我兩家世代交好又是姻親的份上,才趕來相告,你又何必如此不識好人心呢!難道小侄還會特意撒謊來騙你不成!?罷了罷了!小侄也不留在這裡討人嫌了!小侄這就告辭!」王子騰怒氣沖沖地站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哥哥慢走!」接受到王子騰臨走之前遞來的眼色,王氏會意,一邊起身扯住王子騰,一邊轉頭向史氏苦苦哀求道:「老太太,你就當是為了寶玉吧!寶玉生而銜玉,你往日最疼愛的就是他!你難道就忍心他以後的日子過得苦兮兮,終日憂心生計嗎?」王氏這是曬出自己最大的籌碼,也是最大的殺器。
她知道自己這個婆婆最疼的孫兒輩不是大房十八歲中探花,如今的正七品翰林院編修賈瑚,不是三房年少有為,能文能武的冠軍侯世子李璉,也不是自家出類拔萃、勤奮好學的珠兒,更不會是那個混賬種子賈環,而是自己的小兒子──含玉而生的寶玉。
無疑,王氏這是押對了寶。
一提到寶玉,史氏立馬就遲疑了。
榮恩伯府是老大的,是瑚兒的。縱然之後分家,按嫡長子得家産七成,餘者三成的規矩,公中的財物也有七成是老大家的,剩下來的三成才是老二的。老二房裡再分家的話,也是珠兒佔七成,寶玉和賈環共佔三成。
就算她把自己的傢俬全部都留給寶玉,只怕依寶玉慷慨大方的性子,也留不到多少在手裡。寶玉生來不凡,如果能夠有一個長遠而穩定的財源供他開銷,結交朋友同僚,日後在官場上定能扶搖直上的。
「你常說寶玉是最肖國公爺的,他若是襲得冠軍侯爵位,一定能光宗耀祖,光耀賈家門楣,好生孝順你的!」
此話一出,原本有點心動的史氏反而下定了決心,斷然道:「好了!寶玉生來不凡,日後自有他平步青雲、一展所長的機會!用不著靠他三叔的爵位、家業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