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娘,那位姑娘可是剛才負責彈琴件奏的那一位?」水溶早就聽得出剛才在柳鶯鶯獻舞時,負責伴奏的那位樂師琴技出神入化,聽得他如痴如醉,才會不自覺地喊好,惹起王仁的忐忑。
「小王爺好耳力!」老鴇笑得像朵花似的,「老身這位如意姑娘有小王爺你這位知音人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水溶含蓄的一笑。
「喲!說這麼多廢話幹嘛!?快叫那什麼如意稱心的姑娘出來讓大夥兒都瞧瞧吧!」牛繼祖搗亂似的扯住大吼門叫道。
老鴇知道自家廠公是多看重牛家的,她可不敢得罪牛繼祖,連忙道:「牛二爺莫急,老身這就喚如意姑娘出來。」語罷,就走進後臺,牽著一個身穿紫衣、捧著一把琴的姑娘出來。
只見那女子生得纖巧削細,面凝鵝脂,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傾國傾城之色。眉目間隱隱帶著一股憂鬱之意,讓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見猶憐的心動,讓人不禁想要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跟前,只為她淺眉一笑。
淺紫色的裙裾在臺上緩緩拖過,亦拖過每個臺下男子的心上。
任是不好這型別的呼韓邪也不由得一怔,酒杯舉到唇邊也忘了放下。
什麼柳鶯鶯,什麼阿顏,加起上來都抵不過半個如意。
人還未說話,只是靜靜地撇了眾人一眼,臺下的每一個男子骨頭就先酥了一半,鬼使神差地起身想要往她身邊挪步子。
傾城美人坐在臺上,把琴放平,閉上雙眼,玉指輕抹琴絃。
琴聲緩緩地響起,發出陣陣悅耳之音,像春天到來,百花盛開,戀人把臂徐遊於花叢中,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下一刻,琴聲漸漸低沉,就像秋風蕭瑟,落花滿地月華冷,愛郎不見,獨留伊人憔悴。
琴音越發的幽怨,女子在輕輕傾訴著自己滿腔的相思之苦。問郎君,春花秋月夢浮生,相思淚下,愁腸誰飲?
一曲畢,美人的眼角飛快地劃過一滴晶瑩的水珠,輕撫摸著琴身,結束了這首曲子的彈奏。
一時間,偌大的倚紅院寂靜無聲,連蒼蠅飛過的細微動靜都能聽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全神貫注的集中在臺上的那位傾城美人身上,完全挪不開目光。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老鴇十分滿意這個效果,拍了拍手,待眾人回過神後,揚聲道:「這位就是咱們倚紅院的清倌人──如意姑娘,吟詩作對,琴棋書畫不在話下,樣樣出挑。一手琴技得江南名儒唐……」
「五百兩!」未等老鴇說完話,就有人插嘴道。
「蘭娘!五百兩讓如意姑娘陪我一晚。」老鴇說得很清楚,如意姑娘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這五百兩買來的一晚都就自然只是純看錶演,沒有額外服務的。
老鴇都還未給反應,就有其他人駁斥道:「五百兩就想如意姑娘陪你一晚?做夢!我出一千兩只要如意姑娘陪我一個時辰!」
不過一兩個呼吸,如意姑娘陪坐一個時辰的身價已經較花魁柳鶯鶯的初夜權還要高了!
「五千兩!」水溶專注地凝視著一直不發一言的如意,「如意姑娘的琴聲猶如天籟,小王家中珍藏著一把蔡培大家所制的列子琴,借花獻佛,望如意姑娘收下。」小王爺不愧是小王爺,出手就是大方。
蔡培大家是大周著名的制琴家,乃制琴世家蔡氏中的佼佼者。擅於以桐、松杉制列子琴。世人皆贊其:「選材良,用意深。五百年,有正音。」近年來,蔡培大家年邁,已經很少再出手製琴了。他以往所制的琴現在被抬至五千兩一把,然而也是有價無市。
讓水溶大為失望的是如意不為所動,眼角也沒有瞧他一下。
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的馮子芝不由得嗤笑了一下。
笑話!如意所用的琴可是唐代的九霄環佩琴,乃盛唐開元年間四川制琴世家雷氏第一代雷威大家所製作的,價值萬金。
「小王爺太客氣了!無功不受祿,如意怎好受小王爺如此的厚禮呢!」老鴇見如意沒有半點興趣,就嬌笑地代如意推拒。她很清楚這位如意姑娘的身份和廠公要她對付的目標,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老鴇,可不敢讓這些狂蜂浪蝶纏上如意姑娘,要是因此使如意姑娘任務失敗,她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贖罪。
水溶訝異的瞧了老鴇一眼,這蘭娘居然會把到手的好處往外推?這還是一件稀奇事!
另一側,狐鹿伊回過神來,吞了吞唾液,用匈奴話問:「王,你看,這個周人女子……」言下之意,王你有木有興趣?有興趣的話就替你把她投下來。
呼韓邪沉吟。
毫無疑問,這個如意長得極美,連他也有點意動。但是不知道為何,呼韓邪總覺得當中好像有點不對勁。那周人花魁是早就定了今天作為梳攏的日子的,但突然之間冒出一個天資國色、傾國傾城的清倌人這就不正常了!有如此姿色的姑娘,那老鴇會不事先放出訊息,吸引更多達官貴人來到,提高如意的身價?
京城這麼巧出現自己的謠言,狐鹿伊這麼巧打聽到倚紅院有一名花魁梳攏,倚紅院又這麼巧有一位傾城絕色的清倌人出師……
眾多的巧合加起來,就不是巧合這麼簡單了。
呼韓邪抿嘴。
他想得沒錯,如意的而且確是馮子芝為了以防萬一,特地派出來的。
如意如意,稱心如意。
這一點倒是讓牛繼祖不經意地道破瞭如意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