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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噠噠!」
一道道騎馬的身影不斷從京城裡的北門魚貫而出。那些鐵騎不是京城裡的禁軍, 也不是附近大營的將士, 而是一名名意氣風發的公侯世子、權貴子弟、將門虎子。
「哈哈哈, 好生熱鬧啊!」
「賈老三今天在北門外甄選新軍, 這裡每一個人都是去碰碰運氣的。」
「可不是!賈靜涯深得皇上厚愛,要是被挑上加入新軍,說不定有機會能得了皇上的青眼,再不濟也能與賈靜涯拉上些許關系啊!」
「咦!那群公侯子弟中央的那兩人可不是誠郡王家的嫡子李天璟和庶子李天璘嗎?我們這些將門出身的還好說, 他們可是王族,怎麼也來了?」有人驚訝的道。
看著李天璟言笑晏晏地拉幫結派, 籠絡人心的樣子, 很快就有同是出身將門的子弟不屑地道:「我大周治軍嚴謹, 即使是王族要從軍,都得從伍、什做起, 歷盡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方能往上升。尋常時候, 他們這些王族自然不會自討苦吃,但這次組建新軍的可是賈靜涯。他不看在誠郡王的面上,也要給皇上的面子, 自然不會讓李天璟和李天璘從低做起, 說不定還會給他們一個軍司馬什麼的當當呢!」
說白的,就是誠郡王家的打算欺負賈斂年輕臉嫩, 想要在新軍之中撈一個好位置, 甚至架空賈斂。這次除了誠郡王家的嫡庶二子外, 不少人家也派出了自家的不成器的紈絝或者庶子來試試。
賀誠抱拳道:「藍田大營的將士已經齊集, 隨時也可以開始挑選的了。」
今日一早,賀齊就派賀誠、賀信把一萬身強體壯、見過血的將士帶到賈斂這邊,任他挑選。
「有勞兩位兄長了。」賈斂抱拳回道。
「我那豐臺大營的一萬兵丁都一應到齊了,只是……」高岑之子高克恭不似他老子般粗豪,但也是爽直得很,此時卻支支吾吾,顯然是有話不好說。
「唉啊!高黑子,你什麼時候變了姑娘家的,這樣小女兒姿態的!」
賀誠和賀信竊笑。
這樣肆無忌憚的大吼門非肖父的牛繼宗莫屬,只見高克恭張口就罵道:「滾犢子的!你這黑牛犢子有臉說我黑嗎!?」語中的親近之意清晰可見,顯然與牛繼宗關系不差。
吼完之後,高克恭總算是順暢的道:「這幾天有不少人都求到家父那邊去,說是家中的子侄要加入豐臺大營,他們都是些親朋故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家父抹不開面子,只得答應。」
豐臺大營不比藍田大營。
若說藍田大營在賀齊的統領下,對將士們一視同仁,不因身份、地位而另眼相看,只重能力。能者上,平者練,庸者逐。裡面的兵丁皆是精銳中的精銳,隨意一個普通士卒放出去也是能在其他隊伍中當上什長的,大部分都是大周的軍戶、良家子出身。
而豐臺大營相較之下就差遠矣。豐臺大營的將士主要是各家權貴之後,一個帳篷掉下來十個裡面有四五個都是公侯將門子侄,其餘則是從京城附近招募的軍戶的那一種。
在場沒有一個傻人,自然都聽得出那些無端端要加入豐臺大營的權貴子弟,都是沖著這次新軍會從豐臺、藍田大營中挑選的機會而來,他們的手伸不到鐵面無私的賀齊那邊,就只好一腦兒向豐臺大營進發。
賈斂挑眉,這麼快就有人想要插手到他的新軍裡面了嗎?
見得高克恭臉有愧色,很是慚愧的樣子,賈斂安撫的道:「克恭兄長無須內疚,今天有秦王坐陣,不怕那些屑小敢胡來!」
自去年與呼韓邪的大戰後,朝中有智之士都知道與匈奴甚至其餘三族大戰的日子不遠矣,糧草、兵器、守城器械等都加班趕點的搬運、製造,忙得不可開交。雖然說將士們的兵器是由兵部發出的,但那些兵器也不是無中生有得來的,全部都是由工部的匠人制作。是以周文帝派侍郎賀哲前來看看賈斂對兵器的要求,好讓工部趕制或調配。
而賈斂可以從藍田大營和豐臺大營解決兵源的問題,卻總不能連軍中的文書、長史也一併解決的。有膽子敢從軍又懂算術的文人絕對是各軍的寶貝,後勤糧草調配、戰後計算軍功什麼的都是全靠他們。而且打仗打得激烈的時候,顧不上保護他們,每次都總是會死上一兩個的,這些文書、長史皆是不可再生資源,用一個少一個,因此連賀齊也裝作不知,只派遣那些上陣好手供賈斂挑選。
即使是兵部下令調離軍中的文書、長史,那軍中的主將也會向兵部拍桌不肯放人。周文帝當年也曾帶兵打仗,而且兵部那些文官被將軍們各樣罵街、背後套麻袋暴揍而上摺子彈劾多不勝數,他自然是知道這事的。於是,就大手一揮讓吏部派人去找賈斂,看看有哪家「走運」不打算繼續考下去,而走關系想要當官的舉子或者仍在候官的同進士等被他看中,就大筆一揮,直接把人劃到賈斂麾下了。
有見及此,秦王李天玠就向周文帝請纓,反正他無官一身輕,連同吏部侍郎康禾泰、工部侍郎賀哲以視察之名,旁觀賈斂挑選新軍。
牛繼宗瞄了瞄傳說中比冷麵四皇子更冷的秦王李天玠,心下一陣思量。
他雖然外表粗豪內裡也實在是粗豪得很,但終歸是個權二代,與同圈子的一起混了這麼多年,該知道該明白的也不會比其他人小上一分。加上牛金生前留下來的那幾個有本事幕僚,這段日子不住地跟他分析朝中形勢,牛繼宗對李天玠今日的來意也能猜透個七八分。
怕不過是想要拉攏靜涯了。牛繼宗臉上不顯,心裡卻是憂心沖沖。
自從太子杖殺謝莊和楊玄素後,大失人心,盡管有皇上替他安撫世家與士子,但太子之後種種放肆的舉動,終究是讓皇上對他失望了。據幕僚們的分析,皇上分封諸王,就是有易儲之意的一個訊號。如今太子儲位不穩,所有有野心的皇子都紛紛拉攏朝臣,各自結黨,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
待會得找個時間跟靜涯好好聊聊才是。牛繼宗回想起幕僚們的對話,下定決心要跟賈斂商議摻合儲位之爭一事。他牛家有牛金在時還好,誰也不敢伸手拉攏,更不要說是迫他們站隊。但現在虛有其表的鎮國公府,誰都想要利用一下。
許是牛繼宗的目光放在李天玠身上久了,李天玠黝黑發亮的雙眼倏地迎上他的視線,彷彿已經看穿他的想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