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他被丫環死死按在衣櫃裡,眼睜睜看著她耀武揚威似的帶領數個身材魁梧的婆子,親手捧著一碗滾燙的鶴頂紅灌到母親的口中。
母親死不暝目,父親…馮遂卻不聞不問,只把生前侍候母親的下人全都挑斷舌根發賣。
後來,何氏被扶正了,她誕下的那個野種都成了嫡子。
然而,有他一天,那野種終究不是明正言順的嫡子。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景泰和大皇子等人。
如果不是他們盯上了馮遂戶部侍郎這個位置,使得他全家被抄,他現在可能連命都沒有了。
不過,他最該感謝的還是老天爺讓他在街頭遇上了小斂。
想起賈斂,馮子芝眼中空洞的冰冷和深重的戾氣也不由得一緩。
那段黑暗的時間裡,如果不是有和小斂相遇這唯一美好的記憶支援著,他可能就捱不過那一刀。之後,如果不是有小斂,皇上就不會開口讓他進內書堂,戴公公也不會對他另眼相看,他不用提什麼報仇,不出一月就不知死在這皇宮裡哪個廢棄的井口裡了。
他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嘴唇微張:「派人盯住他。」漂亮的黑眸之中閃過一絲深沉的戾氣和陰冷。
憑什麼,馮府上下十四歲或以下男丁就得入宮淨身為奴,十五歲或以上男丁就能充軍流放。
憑什麼,害了他,害了他母親,害了他祖母的人就能逍遙法外。
他姑且看看這野種想做什麼,反正他有的是時間跟他慢?慢?玩。
賈赦院子裡
「啪!」
褪去身上沖鋒陷陣的定國套,賈斂一屁股坐到桌上,抱臂隨意的抬起一條腿搭在桌沿,沉聲開口。
「說吧!這些混賬的說話是誰教你說的!」
賈赦被弟弟嚇得渾身一顫,全無做兄長的威嚴。
幸好賈斂把自己和賈赦關到同一間房時,已經把小張氏、賈瑚和小賈璉等人都打發開去。
賈赦舔著臉,討好似的靠到賈斂身邊,替他捏肩捶腿的,狗腿得不要不要。
賈斂是從血與火戰場上下來的人,完全不受他這一套,罵得他狗血噴頭:「這種大逆不道的說話連我都不敢說!你有多少個頭啊?夠不夠砍啊!你一個死還得連累嫂嫂、瑚兒和璉兒啊!」
「我現在不跟你說,他們日後也是要掉腦袋的。」賈赦手上的工作也停了下來,面對著賈斂正色的問:「弟弟,你信不信哥哥?」
賈斂對他突如其來的正經倒是有點不適應,飛揚入鬢的劍眉輕輕揚起,似乎感到很是新奇。
「有話你就說。」
賈赦吞了唾液,緩緩道:「你哥哥我已經死過一遍了。」
「哼!你放心,我絕不會放過公孫續和溫盛吉那兩個烏龜兒子的,早晚給你找回場子。今天也就是看在太子的份上,要不然……哼哼!」賈斂只以為他是在說自己被馬撞得昏迷不醒這事。
「不是這個!」賈赦否定他的話。
「怎麼?」賈斂皺起眉頭,「我出征的期間還有人敢對你動手?是誰?榮禧堂的那個?老二?還是別的人?」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賈斂就再也沒有叫過史氏做母親了。
「雖不中,也不遠矣。」賈赦這個時候玩了一把文縐縐。
賈斂瞳孔一縮,低吼:「他孃的!」一腳跺在桌沿之上,把由堅硬紅木製成的桌子跺得四分五裂。整個人跳下地,氣勢洶洶的就要去捏死史氏和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