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了。」王翊的臉容看不出感情,出言制止道。
周文帝不解的問:「軍師這是何意?」
王翊平靜地走到周文帝身前,先是拱手長揖行禮,待周文帝扶起他的時候,他才冷靜的道:「稟皇上,上將軍牛金於五天前剿滅高阿朵部時,誤中埋伏,不幸身中五箭而死。請皇上節哀,並厚葬上將軍。」
「你…先生休說氣話……」周文帝第一個反應就是否定,只以為牛金真的欺壓賈斂,欺壓得太過份了,王翊看不過眼出來護犢子。
「臣恭請皇上節哀!」王翊正正衣襟,再次俯身拜下。
「這…這……」周文帝茫然地瞧了瞧正色長揖的王翊,又瞧瞧跪倒地上壓抑著流淚的賈斂,似乎都不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周文帝耳邊嗡的一聲鳴響,有些發懵。他這次聽明白了,牛金死了!
牛金,那個武力驚人不要臉的混賬,怎麼會死呢?
就算是經歷過太多的事情,但是一時三刻之間周文帝也回不過神來。好一會兒,他才穩住心神,目光直勾勾盯著王翊,顫聲問道:「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牛金好好的,怎會…怎會……」剛才王翊所言,他以為是玩笑,半個字都沒有記進腦子裡。
王翊抬手,「回皇上……」
公孫越堂堂從三品討寇將軍、太子的老丈人卻因著當日與賈斂的一番爭執,致使全軍上下都對他視若無睹,對他所發下的命令更是視之如無物,這樣他如何能忍!?簡直是奇恥大辱!!想來他絕對是大周,不,是歷史上第一個被自己的兵喝斥:「滾!」的第一人!這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上萬人!回京後此事一但傳了出去,他以後如何有顏面去領兵!
被賈斂間接斷了前途、不共戴天的公孫越這幾天一直靜靜地跟隨賈斂等人行軍,不是不恨!不是不怨!他恨不得生嚼賈斂的肉,生啖賈斂的血!只是作為一名「曾經」有實權的將軍,公孫越深知戰場上的兇狠,也知道能在戰場上下手的機會有,他從前也沒有少做這種事。哪怕賈斂不動他,只要把他推到沖殺匈奴人的最前線上,他也就是十死沒生的局面。所以,他一直在忍,忍到回城的時候!
「回皇上!是賈軍侯害死了上將軍!」好不容易終於等到機會的公孫越立時從一旁沖了出來,趕在王翊之前大喊:「賈軍侯貪功冒進,中了匈奴人的埋伏!上將軍為了救他,身陷敵陣,中了五支毒箭,毒氣深入心脈而死!還害得我們大周將士戰死三萬!險些全軍覆沒,致我大周於萬劫不複之境!請皇上明鑒,秉公辦理!一定要為死去的上將軍和死去的三萬將士做主啊!」一臉忠臣一心為國,激昂慷慨的模樣。
賈斂冷冷的瞪了公孫越一眼。他知道這人是在打什麼盤算,但是……
「皇上,末將願受責罰!」
有時候就算刀劍在手,天下無敵,也救不了他想救的人。
「稟皇上!事實並不是如此啊!」一直跟在賈斂身後的冉封和池蒼二人是知道自家奶娃子上司有後臺,但可不知道也不敢想象後臺竟然是當今皇上,早已經嚇得只懂跪在地上,聽著賈斂和周文帝的對話。
一聽到賈斂把牛金的死全都攬在自己頭上,冉封就急了。任他何等頭腦簡單也知道這罪是不能亂認的!但未等他想出個方法替賈斂轉圜,旁邊頭腦一向最是冷靜的池蒼就已經喊出口了。
「一切都是意外!軍侯率卑下等夜襲高阿朵大營,斬殺三萬匈奴精兵,在追趕的時候不料遇上與高阿朵不合,故而分營紮寨的匈奴右日逐王董木合手下的兩萬兵馬。雙方交戰之時,董木合命麾下的射鵰者向上將軍突施暗箭,箭頭上塗抹了匈奴秘藥,無藥可解之下,上將軍才會黯然離世。若無軍侯神勇,領著卑下等把匈奴大軍殺絕,只怕是全軍這上萬士兵也不能生還啊!卑下等上萬同袍皆能作證啊!請皇上明鑒!」池蒼冷靜地分析一輪後,不顧身上盔甲的不便,額頭牢牢地貼在地上,「皇上!卑下願意以性命擔保,這一切都是意外,與軍侯無關!」
「沒錯!皇上啊!公孫越說的都是狗屁!不是真的!卑下也願意以性命擔保,這事與軍侯無關!請皇上明鑒!」冉封氣得連一聲討寇將軍也不叫了。
公孫越的脖子也漲得通紅,連一個小小屯長都敢罵他的話是狗屁,他顏面何存!?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皇上!你看!賈斂他帶的好兵啊!侮辱朝庭重臣、在禦前大呼小叫、不分上下尊卑,請皇上重重處罰他們啊!」公孫越一臉不甘受辱,喊屈的道。
周文帝閉目半響沒有說話,良久才道:「好了!」
「馮子芝何在?」
「奴才在。」馮子芝一臉恭順的道。
「既然有人願意以性命作保,誰說謊了,你就把誰的命拿去吧!」周文帝一句話就變成了公孫越與池蒼和冉封三人之間賭命了。
這番話嚇得公孫越臉色一白。他深知那上萬士兵個個都對賈斂心服口服,自然是不會站他這邊的。難道要他這個未來皇帝老丈人的性命就要這樣白白交代出去?想到這裡,他心裡更是越發的憎恨賈斂,絲毫不想是自己先挑起事端的。
「朕限你一天之內查出事情真相。」
長伏在地上的池蒼和冉封不禁鬆了一口氣,他們是親眼見到過這位馮監軍和自家軍侯親密地打鬧的。想來,馮監軍自然會公正無私地把事實稟報上去。
公孫越也是立時臉有喜色。閹人好財貨,見利忘義,見風使舵。只要他送上一筆金銀珠寶去打點打點,再用上太子的招牌,稍為威迫利誘一番,不愁這閹人不站在自己這一邊。
「奴才遵命。」馮子芝垂下眼簾,眼中狠色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