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米消失在隔壁，櫃門開合的聲音傳來。格雷抖抖索索瞄著叔叔，脖子都縮了起來。
薩奇皺緊的眉頭漸漸松開，抿起的嘴角也微微上翹：“你緊張什麼，我有這麼可怕？”
格雷連忙搖頭，卻還是膽怯地向廚房的方向張望。
“其實你和詹米……我覺得挺好的。”薩奇走過來，像以前那樣扳了下他的肩膀糾正站姿，“我說過，你要試著和喜歡的人交往。”
——“不會變的！我對叔叔……不會變的……”
這是當時少年的回應。但看著現在垂下眼簾微微戰慄起來的格雷，薩奇也無顏再期待什麼。格雷的身體雖然早已康複，內心深處被他親手蹂躪出的累累傷痕卻仍舊歷歷在目。如果詹米不在，兩人恐怕都不太敢與對方共處一室。
“你只要對自己負起責任，認真對待感情就好。”薩奇的嘴唇貼在格雷額頭——詹米之前揩油的地方，“好好和詹米相處，別再瞎搞。聽到沒？”
“嗯。”格雷點點頭，繃緊的肌肉稍微放鬆了一點。
薩奇瞟了眼門口，詹米還在嘩啦啦翻弄著包裝袋。他把格雷耳邊的亂發攏起，俯身低語：“我之前不該放縱自己回應你，更不該被嫉妒沖昏了頭傷害你。對不起。”
格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等著這個否定他們之前種種的宣言。叔叔就是叔叔，會愛護他、祝福他、放他出去闖蕩的叔叔，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個錯誤——不會再犯的錯誤。
叔叔清新的氣味包裹著自己，彷彿置身晨起的森林中一般。格雷的心髒戰慄不已。他試圖說服自己這樣很好，但不知為何，嗓子裡就是梗得難受。
“叔叔，我其實……”格雷甫一開口，薩奇忽然直起身後撤一步，詹米隨即捧著一盤糖果餅幹走進來。
“吃點吧，辛苦了。”詹米咧嘴笑著，挑出一個花生醬巧克力杯遞給格雷，“你最喜歡的。叔叔也來點？”
“謝謝。”薩奇隨手拿了塊威化，“人類還真是會享受。”
“就是就是！”詹米努力不去注意格雷紅通通的眼睛，故作輕松，“格雷表現得怎麼樣？”
“……還剩下幾個可以嘗試的。”薩奇檢查著清單，“目前沒看出什麼，休息好了繼續。”
格雷打起精神，讓空氣中凝出了幾滴清水，又讓一塊鵝卵石發出微弱的熒光。
“光屬火或屬土，這個還有爭議。水嘛……看來也不是。”薩奇檢查著格雷使用進階魔法召喚的成果，“你還練什麼其他的了嗎？”
“沒，沒有了……”格雷坐在地上泫然欲泣，也不知是因為他虛弱的法力還是別的什麼挫折，“什麼屬性都不是？還是什麼特長都沒有？”
薩奇拿了濕巾給格雷擦臉，蹲下來平視他：“也許你的能力並不明顯偏向某個元素，所以沒法用這個方法找出來——畢竟五元素學說非常古老，很多牽強附會，不怎麼精確。當然也可能是你還年輕，能力沒有覺醒。你才二十歲，這很正常。別急。”
“我就是個不咋地的精靈……”格雷徹底癱倒在地，伸長四肢，“好累啊……”
詹米忽然踉蹌了一下，手中的盤子滑落在地。他跪下撿拾散落的糖果，只覺得渾身都酸軟不已——奇怪，他好像沒幹什麼啊？
“今天辛苦了。”薩奇也覺得莫名疲憊。他把格雷扶起來領到臥室，安置在床上，“你休息會兒。”
格雷的意志力似乎也隨著體力消耗殆盡，迷迷糊糊拽著他不肯放手：“叔叔……”
“都多大人了，別撒嬌啊。”薩奇咬牙把他的手指掰開，努力不去看那雙懇求的眼睛，“乖，睡吧。”
詹米扶著門踉踉蹌蹌進來，差點撞上岳父大人。
“麻煩你照顧他一下。”薩奇向歪在床上的小家夥擺擺手，“我先回去了。”
詹米看著薩奇逃也似的匆匆離去，在格雷身邊躺下，把人攬進懷裡。格雷閉著眼睛咕噥了句什麼，一下子就睡著了。詹米把下巴搭在他頭頂，也陪著他和衣而眠。
他不想知道薩奇之前說的“回應”和“嫉妒”是怎麼回事，也不想理解格雷鑽進自己懷裡，迷迷糊糊唸叨的“叔叔”意味著什麼。一點都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