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行,自然不可能再像往常那樣任由詹米和格雷胡鬧,把尹凡一個人丟在後面。他們一起站在船舷邊,看著翻滾的浪花和試圖偷襲遊客手中飲食的海鷗。
“你要去坐會兒麼?”尹凡問格雷,想起他下床時腿軟得差點一頭栽到地上的樣子。
“算了吧,椅子太硬,坐著屁股痛。”格雷擺擺手。他剛才試過船頭甲板上的木條椅,那真是怎一個酸爽了得。
詹米很是同情:“冰激淩吃多了?現在好點麼?”
從沒吃壞過肚子的格雷愣愣地看著詹米——這跟冰激淩有什麼關系?
尹凡連忙按著他的頭承認:“是啊,他昨天夜裡真是辛苦。不過已經用了藥,沒事的。”
“雖說吃冰激淩吃到飽也是童年夢想啦,但還是悠著點好。”沒有父親在場吸引尹凡的注意力,詹米也恢複了成熟理性的樣子,沒借機挖苦病號。
格雷左瞅瞅右看看,明智地閉了嘴——他預感這會是自己在人類社會過活最有用的技能了。
到岸他們才發現,小島其實並不小,還要坐公交車才能往返於港口、山上的小城和旅遊區。三人悠閑地四處遊逛,欣賞路邊童話般色彩鮮豔的建築,偷偷吐槽小攤上各種稀奇古怪的手工藝術品。
格雷走起路來有點邁不開腿,腰也酸得時不時要偷偷揉一揉。尹凡在他不小心絆倒時拉了幾把,幹脆讓他挽著自己手臂前進了。詹米跟在一邊好一陣,才漸漸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看著格雷吊在尹凡的胳膊上,兩人時不時輕聲說笑幾句,簡直有點……眉來眼去的感覺?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他又想起前一天格雷喂尹凡吃冰激淩的樣子——自己想太多了麼?這真的只是沒常識?還是……
晌午,三人餓得肚子轟鳴,就找了山頂的一家飯館就餐。餐館的陽臺突出在懸崖上方,從欄邊可以直接看到峭壁下碧藍的海水翻滾著潔白的浪花。格雷瞄了眼就一屁股跌坐進椅子,頓時疼得直咧嘴,之後整頓飯都微微側著臉避免看向窗外——詹米愈發覺得他和尹凡的眼神交流太過頻繁了一點。
午餐極其豐盛,前菜就有意麵和比薩。主菜是巨大一盤做法簡單但勝在新鮮的各種海貨,甜點布丁還用了當地特産的檸檬利口酒,價錢也意外的劃算。三人酒足飯飽出來,下山前詹米想起要給他爸買酒,格雷和尹凡就站在欄邊的樹蔭裡看著風景等他。
詹米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所謂靴子瓶的檸檬甜酒,又排了一會兒隊才買到。等他從小店裡滿頭大汗出來時,正好看見尹凡躲在樹後,偷偷低頭吮吸格雷的嘴唇。
詹米的心髒猛得一縮。他晃了晃頭,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在意什麼。雖說尹凡他倒真沒看出來,但格雷是個迷人的小基佬實在毫不意外,而且之前兩人也露出了不少蛛絲馬跡的曖昧。
詹米在路邊又躲了一陣,等他們啃完分開,才若無其事走出來打招呼。格雷小臉上有點粉撲撲的,嘴唇充血又濕潤。詹米想起父親對檸檬甜酒的形容,忽然覺得手裡的瓶子有千斤重。
他們穿過坡上茂盛的檸檬樹園下山。磚砌的小路很窄,格雷扶著尹凡的肩膀走在前面,詹米落後了幾步,仔細觀察著前面親親熱熱的二人。他好像終於看清了很多明明就在眼皮底下的事實——格雷溢於言表的崇拜和依戀,尹凡隱藏不住的欣賞和寵溺。詹米甚至想起自己前幾天和格雷打鬧時,尹凡臉上勉強壓抑著的陰沉表情,在仲夏的豔陽下打了個冷戰。
登上擺渡船回到遊輪,尹凡和格雷中午吃得太撐,去船上超市買了些零食打發晚飯,詹米則陪著父親去了餐廳——他已經下定決心,盡量不要再當小情侶的電燈泡了。
不過……為什麼會有一種被背叛了的酸意?詹米自認為不是恐同患者或者不滿好友談戀愛的小氣鬼,畢竟自己也有個青梅竹馬的白月光真愛。他坐到餐廳裡撕咬著半生的牛排,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父親看起來神清氣爽,向侍者要了燒酒杯盛兒子買的檸檬酒。出乎意料,詹米也要了一杯,抿了一些在嘴唇上,濃鬱的檸檬清香飄散開來。
他猛地仰頭一飲而盡,咧嘴罵道:“太t甜了!”
甜到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