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詹米。他穿著黑背心和百慕大短褲坐在涼椅上,沖他晃了晃手裡的啤酒,裸露的左肩上爬著一大片猙獰的黑色紋身,看起來活像個頗有藝術感的傷疤。
“這麼巧啊!”格雷驚喜萬分沖過去,“你不是說去山裡老家麼?”
“計劃有變。”詹米翹起一邊的嘴角,向旁邊挑挑拇指,“老爹竟然想起來以前答應過我畢業後去坐郵輪。我都忘了。”
他旁邊坐著個中等個頭的大叔,中央略微有些稀疏的深黑色寸頭,三天沒理的胡茬,花裡胡哨的夏威夷衫下微微挺出點啤酒肚。父子倆都戴著墨鏡,表情不羈,彷彿黑幫老大和少爺一般。幸好詹米脖子上掛的是條有些纖細的銀鏈,給他加了點文藝氣質,還不至於太讓人緊張。
格雷恭敬地欠身問好。詹米的父親和他握手,從墨鏡上沿打量他。
“喲,你在學校勾搭的就是這孩子啊,我還以為是個小姑娘呢。”老爹的低音炮沙啞地轟鳴著,“我家小子沒欺負你吧?”他露出和兒子一模一樣的壞笑。讓格雷一下子就對他頗有好感。
“沒有,詹米幫了我很大的忙。”格雷有點羞澀。
“小姑娘?”詹米伸手撩起格雷的海魂衫——他之前考試時就注意到了,“看見沒?六塊腹肌的都是真漢子。”
格雷氣急,猛抽了詹米的狼爪一巴掌:“你丫活膩歪了?”
詹米一臉贊賞地看著炸毛的格雷,轉向他父親:“瞧這爆脾氣~”
“別欺負人。”父親再次告誡他,嘴角帶著笑意,“拉把椅子坐過來。你家裡人呢?”
格雷拉了兩把椅子放在圓桌旁:“其實是個……朋友。”他抬頭看到舉著兩個甜筒的尹凡,招手叫他過來。
“啊,是格雷在學校的朋友。真巧。”尹凡把甜筒遞給格雷,臉上忽然滿是驚訝,“這不是詹克勞先生麼!”他轉頭向格雷解釋,“詹先生是2h工業的創始人。2h的技術是自動化生産線的標杆!”又忙不疊地遞出名片,“我是xy商會的尹凡,請多關照。”
詹克勞接過名片仔細看了看:“xy商會久仰大名啊,聽說你們可以合法搞到世界上生産的任何東西?”
尹凡的微笑可以登上標著“自信”的廣告牌:“使命必達!”
“那我可要好好收起來。”詹克勞摸出名片夾,又遞了一張給尹凡。
“我的助理應該是找過你們。”詹克勞揮手給所有人上了啤酒,“他辦成過些……相當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不過後來我發現他每次都要開一大筆勞務費給xy商會。”
“抱歉,我們不能透露其他顧客的委託,即使——假如——您的助理來諮詢過的話。”
“唔,不錯不錯。”詹克勞點點頭,“你們的謹慎也確實名不虛傳啊,以後要拜託你了。”
尹凡笑得已經可以給牙膏做廣告了。
格雷被啤酒苦得直咧嘴,遭到詹米的無情嘲笑。詹克勞搖頭,話題又回到兩個年輕人身上。
“我從來不擔心這小子。”他猛拍兒子的背,害得詹米差點噴出一口啤酒,“平時吊兒郎當的,關鍵時候從沒掉過鏈子。”又轉向格雷,“你是哪班的?以前沒聽詹米說過啊。”
”咳,我是……家庭教學的。”格雷求助地看向尹凡。尹凡接過話茬:“格雷之前住的地方比較偏僻,給他請的家教。”
詹克勞看向尹凡:“格雷說你們是朋友?”
尹凡笑著捏了捏格雷的肩膀——這孩子真是不會糊弄人。剛成年就和年齡差十歲的“朋友”一起出去玩,怎麼聽都有點可疑:“我們當然是朋友,不過其實也是遠房親戚。”他一臉坦然地現場編故事,“格雷小時候遇到嚴重事故,成了孤兒,就被送去領養了。”
“——我跑業務時遇到他,聊起來發現我們竟然有這層關系。他的養父正好想送他出來讀大學,就託付給我代為照料了。”
詹克勞點點頭:“那還真是不容易啊。”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兒子。詹米正在無意識地撫摸自己脖子上的銀鏈。
“那就預祝你們倆在x大重逢吧!”詹克勞舉杯。三人響應著喝了一大口啤酒。
詹克勞和尹凡聊起了市場和貿易方面的事情,詹米湊過來輕聲問格雷:“所以你確實沒有個和你年齡差不多的姐妹?”
格雷擺弄著墨鏡:“我……不記得事故發生前的事情了,養父也沒有提過。”
詹米嘆了口氣,向後靠回椅子裡。格雷有些困惑:“你之前也問過這事,很重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