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恬遲疑了一下,說:“麻煩你送我回家吧。”
“好。”
一路上程讓看她神色都有些不對,一直低垂著眼眸看著手機,但又似乎什麼都沒看,只是在無意識的發呆。
他看得出來楚小恬這時候有很重的心事,但她並不想說。
程讓沒再問她,直到車開到了公寓樓下,楚小恬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到了。
“程哥。”
程讓精神一振,覺得她應該是想說些重要的事情了,連忙答應,“哎。”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楚小恬似乎有些遲疑,“隨便回答我一下就好。”
“你說。”
“如果你有很多錢,你會在什麼時候,或者說什麼情況下,你會把這些錢突然給你關心的人?”
她嘴上說你隨便回答就好,但程讓當不可能真的隨便回答她,他斟酌了一下才說:“如果我接到一個十分重要的,不能不去又非常危險的任務,又或者……我遇到什麼危險,比如仇家追殺,我知道我可能馬上就要死了。”
楚小恬原本在認真聽著,聽到最後臉色忽然變得煞白。
程讓意識到什麼,連忙道:“當然,也有可能是我中了大獎,工作上賺了一大筆錢,或者是對這個人有愧,就想把錢給他,讓他過的好一點,這也分情況。”
“……我知道了。”
程讓小心翼翼道:“我是隨便回答的,你別當心啊小恬。”
楚小恬點點頭。
程讓還是有些不放心,一直目送著她走進公寓,拿起手機打給了段逍。
“老大,任務完成,人是送到了。”程讓說:“不過我看著她不太高興,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對楚小恬來說,的確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其實從她十幾歲開始,她的賬戶裡,每個月的月底都會收到一筆錢,這筆錢是她父親給她的。
從小她的父親就非常寵愛她,別家的孩子有的她都有,別的孩子家沒有的,他也會想盡辦法的滿足女兒,哪怕到後來他和媽媽離婚,他出了國,每隔一個月也會往她的卡裡打錢。
在她印象裡,其實她父母的感情並不是很好,他們倆從不吵架,也從來不會有任何爭執,就是因為太過相敬如賓,兩人的感情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狀態。
直到有一年她父親生意上出了意外,合夥人捐了錢逃跑,他把名下所有的資産幾乎都拿來還債,那時候她媽媽也一直不離不棄的幫他,並且從沒有任何怨言,她看得出來,她媽媽還是很愛爸爸的。
那時候家裡條件雖然下降很多,但她一直以為他們兩人的感情或許會因禍得福變得好起來。
直到兩人最終還是離婚了。
她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她父親臨走的那一天抱著她,摸著她的頭發,告訴她:“寶貝,不管爸爸以後在哪裡,你要記住爸爸永遠愛你。”
從那以後,她就沒再見過他,但賬戶裡每個月都會多出一筆錢來,一開始只有很少,跟小時候他每個月給她的零花錢差不多,她知道那時候他也很困難,所以主動提出以後不要他打錢了,但他執意要這樣,楚小恬也沒有辦法。
後來他發郵件給她,告訴她他的生意有了起色,給她打來的錢也慢慢多了起來。
她一直把那些錢存起來,一部分原因是用不著,一部分原因是作為應急資金,想著萬一有一天爸爸回來了,需要用錢,她再還給他。
這種狀態,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偶爾他會給她打電話過來,但一直沒有固定的號碼,更多的時候是發郵件,裡面經常有他在國外某地的照片,他們兩個是隔著遙遠距離卻又關心著彼此的至親,楚小恬知道他早晚都會回來,也一直盼望著這一天。
今天,她照常收到了銀行發來的彙款簡訊,和以前不一樣的是,數目太過驚人。
雖然這些年父親給她打來的錢雖然也不會太多,但多多少少都會一直增長,這次突然多出了幾十倍的數目,還是把她給嚇到了,銀行的工作人員只告訴她賬戶並無異常,再加上錢是她父親給她打的,所以還是得先聯絡到她父親。
她回到家裡就把她爸爸曾經用來給她打電話的號碼找出來,總共三個號碼,每一個打過去不是成了空號就是無法接通,她又發了郵件過去,一直到晚上還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她也沒有心思去碼字了,晚上存稿發出去之後就躺在了床上。
但她睡不著。
這種恐懼感,跟她害怕的那些東西是不一樣的。
她和那些在父親保護下成長的女孩兒不一樣,她的父親在很久以前就離開了她,可她知道他依然跟她小時候一樣愛她,她知道即便他經歷困境,也終有一天會重新站起來。
他強大,堅韌,溫柔又慈愛,跟這世界上大多數孩子眼中的父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