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裡沒有一個人。她什麼要顧慮的都沒有。
村上優在琴凳上坐下,輕輕按響第一個音符。
她和鶴田風太之間的互幫互助已經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的進步彼此都有所感受。她有自信,現在能把這首曲子的精髓演奏出來。
即使是她一個人,孤單的表演。
這是一個引導和追逐的故事。
最初的幾個音符被遲緩地按下,帶著故事裡小孩的遲疑和自卑。為了追逐從小仰望著的人而踏足他的領域,跌跌撞撞的追逐,獨自前行,迷茫無助。
從未展現出的才華被那人發現,接著便是不容拒絕的溫柔引導,最初的琴音跟著響起的另一段音符按下相同的旋律,小孩和那人的距離終于越來越短,越來越短,兩段音符也逐漸接近,直到最後交融,互相吸引,相輔相成。
緊接著,引導的旋律突然消失,被留下的一段琴音淩亂得不成旋律,比當初更多了孤單和迷茫。不能拖那人的後腿,即使要重歸一人也要堅定離開,被放棄是無所謂的。即使才能只在那人的身邊才會釋放。
重複的旋律。重複,重複。
從未停止過的向前的步伐開始遲疑,要就此放棄嗎?還是繼續前行?目標在哪裡?
被重複了許多次的旋律開始一點點升高,直到攀升至那人引匯出的旋律,琴鍵被按下的節奏越來越舒緩,逐漸渲染出極具感染力的琴音,漸入佳境。
音調越高,越顯得一段音符的孤單,一個人的旋律在不斷追尋,到底還差點什麼?成長為青年的小孩迷茫時,另一段熟悉的旋律突然再次響起,彷彿從未離開。
兩段旋律飛快的交融,比曾經更加融洽動人,直到在半空中綻開最迷人的煙火。
這個故事,是關於愛和追尋,還是關乎成長呢。
村上優回答不上來,她從未深想過這個問題。
她從第一次聽到這首音樂時被打動,此後便將這首複雜的曲譜烙印在了心裡。
“村上你如果參加比賽能拿出這種水平,第一名肯定是探囊取物吧?”
大廳的門口處響起村上優熟悉的輕佻音色,把她嚇了一跳。
還好不是其他人,她輕輕舒了一口氣,卻在聽到另一個人附和的時候又把心吊了起來。
是她聽得不多,卻更為印象深刻的兩個音節,只有那人才會說的兩個音節。
她偏過頭往門外看,卻逆著光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模糊看到四個少年的輪廓。
“聽到琴聲我們就過來了,沒想到居然是村上呢。”忍足侑士笑著解釋,當然,他不會說的是他們三個是被向日與人死皮賴臉的拉過來的。
更不會說,向日嶽人是因為為了報複他燒烤那天的坑害硬拉他去看恐怖片,最後卻把自己嚇的不輕才一定要來看看的。
畢竟,那場電影裡,斷斷續續的空蕩鋼琴聲可是鬼魂出現的前奏曲呢,忍足侑士維持著臉上紳士無比的笑,一點都不幸災樂禍的腹誹道。
“過譽了,”村上優輕輕搖頭,從幾個少年肩膀之間漏出來的淺金色陽關攀上她的發絲,映出了溫暖的亞麻色。
“是剛剛結束訓練嗎?”
她收好鋼琴蓋上簾布,又到窗邊關了窗戶拉好窗簾,才輕緩地走到四人的身邊,“下午好,跡部君,向日君,樺地君。”
看到村上優關窗的動作,忍足侑士毫不客氣地嘲笑起自己的搭檔,“原來是窗戶在搞鬼啊,嶽人說的果然沒錯,這裡居然真的有.古.怪.呢。”
他說到後來還專門在詞語上加了重音,就差明晃晃告訴向日嶽人,他在等他炸毛了。
向日嶽人當然是沒有辜負自家搭檔的厚望。
顧忌著身邊超級威嚴的部長大大,還有唯一一個在場的女生,他只能急紅了眼睛惡狠狠地瞪忍足侑士,“我才沒說那種話!!我什麼時候害怕過這種東西!!”
可是可愛的人即使生氣也還是可愛。向日嶽人咬牙切齒地說話的樣子不讓人覺得惡狠狠,反而是給人滿滿的傲嬌感。
於是忍足侑士非常認真的回應,“有道理。說害怕的人明明是我才對,嶽人怎麼會害怕這種東西呢?”
村上優走在一旁聽的忍俊不禁,她壓下上翹的嘴角,側過頭去圍觀兩個幼稚的大齡兒童,卻在轉頭的一剎那沒有防備的落入另一雙眼瞳,流轉了滿眼的輕松笑意也在一瞬間冷卻消退。
跡部景吾在看著她。用他迷人的、深邃的藍色眼瞳。
村上優下一秒就收回了眼。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顫,反射性的想要捋一下耳邊的碎發或者是隨便整理一下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