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上優的餘光看來,很容易就會錯覺他在看向這邊。
這讓村上優侷促地不知道兩隻手該往哪裡放好。
她從旁邊拖了另一張椅子來,和向日嶽人坐到一排,小心地調整著角度,直到向日嶽人的身影完全擋住了旁邊的跡部景吾為止。
但其實還是能看到他握著書卷的那一隻手。
白皙,有力。
向日嶽人問的這個語法她知道的,之前講課時教師提起過,因為有些複雜所以特意拿了很多的時間來講。
當時她似乎還記了不少筆記,就大概在這個位置。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稍微組織了語言,開始輕聲給向日嶽人講解起來。
她講的不快,顧及著向日嶽人的英語水平——明明理科那麼好,偏偏英語能差的這麼突出,這一點她到現在都想不通。
也順帶在空白的地方給他寫了筆記。
手上這根中性筆比她平時用的鋼筆要滯塞一些,寫起來並不是十分順手,這讓她的筆畫在不少地方都留了明顯的頓筆。
等講完了這個知識點,她側頭,看到向日嶽人努力消化內容的側臉。
其實本來會答應補習也不是特別情願。
不過出乎預料,向日嶽人學習起來是一個很安靜的學生——此處安靜指的並不是分貝。
他總能一個人坐在那裡把村上優傳授的知識揉碎了消化掉,雖然過程長了一點,大概也吵鬧了一點。
她把凳子拖回去,沒去管仍沉浸在句型中的向日嶽人,接著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背靠著向日嶽人的座位,她也早就掌握了幾個學科的重點,現在在看的是一本外文書。
昨晚在某特上看到一個影片,是哈姆雷特的話劇選段。
她對這著名的“王子複仇記”的劇情還是有些印象的,當劇中老國王的靈魂出現在海裡,扮演者滄桑灰白的面龐落入村上優眼底的一瞬間,她就被帶到了劇裡。
那一刻,對方的演技高超到她完完全全把他當成了劇中的老國王,而不是穿著戲服站在舞臺上的演員。
同學和她講,因為話劇要在相比電視劇短的多的時間裡結束一個故事,所以情感總要激烈很多。
這是她第一次對這種看起來古典無趣的藝術産生興趣。
所以準備過段時間把這個話劇好好看一遍,現在手裡的外文書就是莎士比亞的作品。
她動了動唇,跟著流走的目光無聲地念人物的臺詞,試圖複原角色在這個情景下澎湃洶湧的情感。
時值盛夏,店裡中央空調早早就開了,每天都是從開店一直工作到鎖門。店裡的溫度常常能比初春的傍晚還要低一些。
村上優披散著頭發,烏黑纖細的發絲柔順地垂落在胸前,落在她披了外套的肩膀。
中央空調的風不知為何總能吹到她耳側的一縷長發,每次被不停浮動的發絲勾到臉頰,她都會用手把它重新順到耳後。
但次數多了,她的臉頰被勾得隱隱泛起癢意,她也被騷擾得煩了,幹脆直接從口袋裡拿了發繩把長發束起。
頭發早就長過了肩頭,此刻隨著她的動作被幾次從發繩裡掏過,也一次又一次蠻不講理地拂過跡部景吾的肩膀、和那裸露在外的脖頸。跡部景吾
就覺得癢兮兮的。
跡部景吾於是往裡挪了挪。
“喂,”村上優感覺自己剛剛紮起來的馬尾被拽了拽,連著頭皮也緊了幾下,“你頭發碰到我脖子啦。”
她試圖轉身和向日嶽人道歉,發現這個動作的操作難度十分麻煩,便只把頭扭了過來。
要是剛剛跡部景吾沒有往裡挪出這一點空隙,或許村上優還不好意思直接扭過頭去。
畢竟那看起來距離太近了。
不太好。
她很認真的和向日嶽人道歉,說自己會注意的。
正好被他抓了話頭,拿著她剛剛做給他的筆記問一處模糊的知識點。
“正好不知道怎麼問你這個問題呢,你就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