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湘繡回去附耳悄聲在顧氏耳邊說了,得到顧氏一個帶笑的批評,“狹促。”
那邊榮禧堂知道顧氏等人回來了,太夫人就穿戴得整整齊齊地,想要等顧氏來給她請安。
府上人稱舅太太的就是太夫人的嫂子周老太太,周老太太顴骨高聳,臉頰削瘦,細長的吊梢眼,一臉皺紋,越長越刻薄,見太夫人隨隨便便一開箱子,就是各種令人眼熱的珠寶首飾,一顆心在苦水裡熬著呀,嘴裡吐出來的話就越發尖酸,“你坐得倒是穩,人家翅膀硬了,你以為還會來給你請安?”
這麼久太夫人就沒有等到過顧氏,聽了周老太太的話,太夫人是新仇舊恨加一起,臉都青了。
周老太太給她出主意,“她不來,還不興你去看看孫女?”當年金陵出的事周老太太遠在京城自是不知道,太夫人回來以後身邊的人換了一茬,她自己也是諱莫如深,不敢再提,就連周老太太這種親近的親戚都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見顧氏一直在莊子上,還以為太夫人佔了上風,終於把不討喜的兒媳趕出去了呢。
要她去看孫女,比割肉還難,太夫人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抵擋不住周老太太的攛掇,決定去萱草堂給顧氏一個下馬威,太不像話了,哪家的媳婦有顧氏這樣清閑的。
兩個找茬老太太到了萱草堂,先看擺設,周老太太就對太夫人示意,還是你兒子孝順你,你房裡那個貼金箔的屏風,這裡就沒有,寡淡的素絹上寫幾個字的屏風一看就不值多少錢。
顧氏正圍著阿福投餵桂花甜酒湯圓、栗子糕、杏仁酥、炸春捲……一個吃得開心,一個看得高興,就被人打斷了興致。
阿福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祖母,太夫人面板對比周老太太就顯得十分光潤潔白了,從她眉眼間依然可見年輕時的幾分美貌,只可惜穿的是俗氣的大紅大綠花牡丹衣裳,戴了一頭金光閃閃的頭面,品味堪憂,眼中的戾氣也讓人心生不適。
“母親怎麼來了,”蘇治嘉手足無措地站起來,顧氏坐著紋絲不動,他只看看也不敢提醒。
“我不來,怎知你在這是如何的低伏做小,堂堂長興伯,為天子立了大功的人,竟然甘心當起家奴來了。”太夫人不敢一來就先惹顧氏,柿子挑軟的捏,還有誰比蘇治嘉更合適。
其實他當年只是想出城去找顧氏而已,哪想得到京城就那麼容易被破了,自己還撈了個功勞。聽太夫人這麼說,蘇治嘉一點也不介意,只是安心聽訓。
顧氏一概不管,還給阿福盛了一碗湯圓,低聲道:“趁熱吃,一會兒涼了傷胃。”
接過碗,阿福低頭喝甜酒的湯,桂花甜酒湯圓是很好喝沒有錯,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膽小的阿福完全不敢摻和進去。
見顧氏不為所動,太夫人冷哼一聲,指桑罵槐,“你這個不孝子,回來也不知道來說一聲,良心都被狗吃了?”
顧氏嫌吵,拉著阿福準備換了地方繼續餵食,她的乖女兒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多補補總沒有錯的。
“顧氏,你是如何掌家的?家中竟然沒有馬車了?”太夫人卻不肯放行,逮著早上的事給顧氏下馬威。卻不知道淪為輸家的自己,提起這件事來,只有更無臉的。
顧氏這才正眼看太夫人,冷淡道:“看我心情。”
眼下之意就是顧氏說有馬車,才會有馬車。
太夫人臉都綠了。周老太太已看不下去,絮絮叨叨地數落起來顧氏,連連說她不孝。
顧氏冷笑著看蘇治嘉一眼。
他得有點用,蘇治嘉渾身一激靈,強拉了兩個老太太出去。
等人一走,顧氏就高興了,給阿福夾了一個炸藕盒,“多吃點。”
轉頭又是一副冷厲的樣子,吩咐下去,“今日當值的是誰,都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娘親這變臉比六月的天還快。阿福認真學習中,她知道下次太夫人再想進萱草堂就不能像今天這樣暢通無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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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興伯府從靜安寺進香回來,忽然傳出訊息說蘇小姐的名字與她命格不合,蘇家大張旗鼓給她改了名字,竟然還開祠堂把蘇小姐的名字記入了族譜。
這真的是很寵女兒了,有人震驚,有人鄙視,不過是為了嫁入燕王府造勢罷了,看來蘇家也是趨炎附勢的。
六月二十二良辰吉日,賜婚聖旨下到蘇家,賜婚長興伯嫡長女蘇韶光為燕王繼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