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們回家了,”顧氏辭別了顧二,喜歡地拉住了阿福的手,一路上就沒有松開過。
蘇景明悠閑地跟在母女倆身後,聽顧氏一路上不停地給阿福介紹莊子上的風景,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渾然不知自己這臉綻春花的模樣嚇到了多少人。
顧氏捨不得讓阿福一個人住到別的院子去,她住的是一個三進的院子,就把原本自己住的後院收拾出來給阿福住了。
阿福被顧氏牽進去,就嚇到了,這屋子未免也太富麗堂皇了,頭頂的八角琉璃宮燈,地上的鑲金線青色地毯,一水兒的紫檀螺鈿傢俱,放著比阿福還要高的落地水晶鏡子,最稀罕的是臥房裡居然有一整套的牙雕妝奩,日光透過零花窗格上的銀紅煙籠紗,落在妝臺上,細膩美麗的光彩映得滿室生輝。
小聲說,這套牙雕比她在蒹葭院那個還要精緻奢侈,那個還用了黃花梨,這一套竟然全是潔白的牙雕。阿福都被這大手筆震撼到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屋子,你看看還有哪裡需要改?”顧氏唯一滿意,覺得配得上女兒的就是那一套牙雕妝奩,其他的都是老物件了,款式花色也許都不時興了。
“已經很好了,我很喜歡,”阿福連連搖頭,“這樣的屋子,就算是仙女兒來住都挑不出毛病。”娘親給她寫的信裡有問她喜歡什麼樣的擺設,她怕麻煩就回複說自己什麼都不挑,早知道就說喜歡簡單素淨了,也不知道娘親為了佈置這間屋子,花了多少錢。阿福光是站在地毯上就覺得自己腳下踩的是白花花的銀子。阿福可心疼了。
“我就知道你喜歡,”顧氏有些得意,她的女兒跟她一樣有品位,這些東西都是她親自挑的呢。顧家沒有沒落之前是前朝世家,顧氏自己的嫁妝就十分豐厚,就連這莊子都是她當年的陪嫁,為了給阿福佈置房間,她的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
看過屋子,顧氏又把撥來服侍阿福的兩個大丫鬟叫了來。
阿福在燕王府這麼久,已經被翠眉培養出了一點上位者的風範,端端正正地坐在顧氏身邊,面帶微笑地受了禮。
能在別莊伺候的都是簽了死契,忠心耿耿的人,不然長興伯之女流落在外的訊息,早八百年前就傳開了,至今京城的絕大部分人家都只知道長興伯夫人常年帶著女兒在別莊養病,就連長興伯夫府上也只以為夫人小姐在莊子上休養。
顧氏撥來服侍阿福的就是她自己的丫鬟,暫時沒有從外面新進人。
“小姐在莊子上的時候就是你們兩個服侍了,”顧氏很不放心地交代,“若敢不當心,再讓柳媽媽教教規矩。”
柳媽媽是顧氏身邊以嚴厲震懾後院的管事媽媽,丫鬟們誰都怕被柳媽媽教規矩,兩個忙表忠心,叩首道:“夫人放心,奴婢們定會好生服侍小姐的。”又齊聲給阿福見禮。
“起來罷,”阿福微微頷首,她不自覺模仿了燕王的神態,不過燕王是自帶矜貴威儀,她豐滿起來的包子臉做出來就有點假裝大人的可愛。
顧氏瞧得暗暗點頭,她女兒真棒,像個小公主!
倆個丫鬟規矩地站到一旁,她們是見過之前那個假小姐的,現在看了端正坐在椅子上的真小姐,才知道為什麼夫人原來就對那個假小姐不冷不熱的,真小姐年紀雖小,端莊坐著就很有幾分夫人的風采了,所以那個一臉精明的假小姐暴露了並不稀奇。
“一會兒就該傳膳了,阿福想吃什麼?”顧氏現在就是個女兒奴,萬事以女兒為先。
阿福其實不餓,她在車上吃了好多點心,但她想到娘親為了等她,肯定沒有好好吃東西,就道:“剛才來的路上,我看到池子裡的荷花開得正好,肚子裡的饞蟲就叫了,不如我下廚,母親嘗嘗我的手藝可好?”
阿福說了這麼多話,顧氏的心思卻全被阿福夾在話裡的母親兩個字佔去了,嘴唇微顫,期待地看著阿福道:“阿福,你剛才說了什麼?”
阿福有些害羞,還是鼓起勇氣把那兩個字說出了口,“母親可要試試我的手藝?”近鄉情更怯,她早在信裡叫上了娘,當著面卻很不好意思喊出口,總覺得不真實,叫了母親,她就已經害羞得臉都紅了。
顧氏再聽了母親這個稱呼,盡管阿福還沒有敞開心扉叫娘,她已經足夠歡喜,笑道,“好好好。”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阿福說的是要下廚,顧氏想著廚房裡煙燻火燎的,又捨不得叫阿福去吃這個苦了,連忙反口,“你想吃荷花,叫廚房做就是了,廚房裡油煙大,燻人得緊。”她家阿福是個多貼心的好孩子呀,小臉蛋白白嫩嫩的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她怎麼捨得讓她被煙火燻。
“母親,”母親這稱呼是越叫越順口了,阿福搖著顧氏的袖子,小小地撒了個嬌,“母親不想嘗嘗我的手藝嗎?”
被女兒的小手扯袖子,顧氏一顆心都化了,哪還捨得拒絕她,暈忽忽地答應了,“那你可要當心,若是傷到了,以後就別想下廚了。”
“母親放心,”阿福笑眯眯地彎起了眼睛。她身無長物,只有努力盡孝,才能報答對她這麼好的娘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