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個書攤上只有這些了,”翠眉大大方方地抱著書封裝成了四書五經的壓箱底回來了。
“翠眉快上來,我們再往前走走,”阿福暫時顧不上翠眉帶回來的書,看見宋青河往前走了,頓時急起來。
徐夫人還是小孩兒心性呢,翠眉把手裡的書往車上一扔,自己也坐了上去。
阿福望著前面的身影不敢鬆懈,好在一路上沒有轉彎,那人不徐不疾地走到一間綢緞莊前,先回了個頭,才是進了店。
阿福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宋青河。她忙叫停下了車,“我們去這件綢緞莊看看。”
“如意綢緞莊是百年老店,有布料也有成衣,著實不錯,”翠眉放心了,這就是家正正經經的綢緞莊,徐夫人鬧不出什麼來。
進了店,穿著青衫的宋青河就迎了上來,“鄙店新到了一批揚州來的新鮮緞子,夫人可要看看?”
“好,”阿福不知道宋青河為什麼假裝不認得她,便也裝傻,只把他當普通掌櫃看,盡管她好奇死了,青河哥哥是怎麼離開了香如故,跑到這個百年老店當掌櫃的。
宋青河就把這位金貴的女客請到了店內的雅間。
這些綢緞莊的雅間可以歇息也可以試衣,侍衛們不方便進去守著,只站在了門口警戒。
翠眉陪著阿福進去,見內裡佈置雅緻,放心地服侍著阿福坐下了。
宋青河就告退,換了個女掌櫃進來。
女掌櫃顯然是個買衣裳的高手,不僅帶了一批五光十色的料子進來,還叫人拿來了許多精緻的成衣,“這些都是如今時興的樣式,夫人若是有喜歡的,可以選了料子,交給我們如意坊的繡娘來做。”
阿福心裡有事,看衣裳就興致缺缺,翠眉卻來了興趣精挑細選起來,取了一件深紅色琵琶袖上衣叫阿福看,“夫人膚白勝雪,穿這樣的紅色必然十分美麗。”
這件衣裳全然是素面,只是紅得極為特別,不想常見的紅色,竟也顯得非常出色。
“姑娘好眼光,”女掌櫃熱情推薦,“這樣件衣裳的料子鄙店只有兩匹,因為這種紅十分難以染制,用了百倍的材料也只染出來這兩匹顏色純正的,是以這種顏色不會再有了。”
絕版不僅身價百倍,也更令女人心動。阿福在女掌櫃和翠眉的攛掇下拿上衣裳進了試衣的隔間。
如意坊不愧是百年老店,隔間裡裝飾秀麗,如大戶人家的閨房,把房門關上,裡頭清淨又私密。
“阿福,”宋青河從幔帳後走了出來,給阿福嚇了小小一跳。
“青河哥哥,你怎麼來了京城?香如故還好麼,姐妹們好麼,媽媽好麼,劉婆婆身體怎樣了?”再見故人,阿福十分激動,小鳥兒一樣嘰嘰喳喳。
宋青河神色黯淡,默然不語,目光晦澀地看著阿福。
阿福高興了一會,也察覺了不對,收了聲,不安地站在宋青河跟前。
“阿福,你可知道香如故已經沒有了?”宋青河低低問。
“沒有了是什麼意思?”阿福只覺一股涼氣竄上後背心,喃喃地問。
“在你被接走以後,香如故就被一把大火燒得幹幹淨淨,除了我和興兒不在,誰也沒有逃出來,”宋青河語調幽冷,平鋪直敘地闡述了事實。
阿福卻從他特意提到自己被接走,發現了宋青河深藏的恨意,她不敢置信地低聲反駁:“不會的,王爺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你說除了燕王,還有誰會為了你燒掉香如故?”宋青河冷冷一笑。那日他得知阿福提前被人接走了,心情煩悶,就找了個小酒館喝酒,結果醉倒在了小酒館,被老闆收留了一夜。哪知第二天中午醒來,就從老闆和食客的議論中得知香如故被燒成了白地,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
宋青河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心知不對,也不敢貿然露頭,喬裝之後回了梨花巷,就見到香如故果然只剩了一片焦土。他藏在暗處等了幾日,香如故的大火卻被府衙歸結為尋常失火。他就知道不同尋常了。
香如故好端端的開了這麼些年,這殺身之禍的源頭,思來想去只有買走了阿福的神秘貴人。等到宋青河發現那神秘貴人是燕王,他就更堅信是燕王為了一己私慾燒了香如故。原因為何,自然是為了隱藏阿福的瘦馬出身。看著眼前被嬌養得像一朵剛剛綻開了花瓣的粉海棠一般的阿福,宋青河眼中一片暗沉。
阿福被宋青河冷厲的眼神看得一縮,輕聲道:“你誤會了,王爺不會做這種事。”
盡管青梅竹馬的宋青河言之鑿鑿,她打從心底深處就相信燕王不會如此恣意妄為,視人命如草芥。
“呵,”宋青河冷笑,“夫人若是不怕冤魂入夢,只管安生享受你的榮華富貴罷。”
“那你想我怎麼做呢?”阿福眼淚落了下來,香如故沒有了,媽媽和姐妹們都沒了,燕王為什麼要瞞著她?難道真的是如宋青河所說嗎?想到燕王周密地給她尋了徐家作為她的出身,她有些動搖了。
宋青河看出來阿福的動搖,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巧的紙包,“這是阮湘湘院中那株奇花的枝葉研製的粉末,劇毒。”
阿福顫抖著手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