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閉著眼睛裝睡不答。
好吧,今日太晚了,朱公子也累了,她就體貼他一下吧。阿福自覺地挪了過去,挨著燕王,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夜深人靜,聽見身邊人均勻的呼吸,燕王神色複雜地睜開了眼,也許不出幾個月,他就能與高僧論佛法了。
大梁立國之初,並沒有遵循前朝宗室藩王不得參政上朝的規矩,燕王還是要上朝聽政的。
幾乎是剛剛躺下,打了個噸兒,他就準時睜開了眼睛。剛要起身,就發現衣角被阿福攥在手裡了,也不知道她怎麼睡著了還有那麼大的勁兒的,攥得緊緊地,他扯了扯衣角,她就不安地哼唧了一聲。
燕王無奈,只好解開了內衫,留在她手裡。
中堂裡,王承恩已經抱著燕王的衣衫在等了,看見王爺裸。著上身開啟了門,擅於腦補的王公公就悄悄笑了。王爺龍馬精神呀!
燕王未免吵醒阿福,到了西次間梳洗。
寅正剛好出門。燕王府就在皇城中,進宮上朝十分便宜,燕王府的馬車駛到了宮門口,晨鐘還未響。
燕王踩著凳子下了馬車,很快就有大臣上來寒暄。
“子謙,你可算是回來了。”一個穿著大紅麒麟服的俊秀男子擠了過來,很不見外地直呼燕王的字。
圍著燕王的官員們一看是混世魔王成國公世子錢蘊興,忙各自散了。原地只剩下燕王和錢蘊興。
“昭明,”燕王也很親近地喊了錢蘊興的字。
“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跟誰玩,那些人太沒有意思了,”錢蘊興長了一張俊秀書生的臉,性子卻是個混不吝的,他是錢皇後的嫡親侄子,上有皇後姑姑,太子表哥,又有燕王這個親妹婿,在京城可以說是橫著走的祖宗。
燕王笑笑,“我剛回來就聽說你把個翰林院的侍讀打了,這是為何?”
“還不是他背後議論你,”錢蘊興理直氣壯,“那些匪徒刺殺你,照我說就該株連九族,那酸書生還跟人議論你殘暴,我不打他打誰?”
錢蘊興這麼一打,他在讀書人中的名聲又差了幾分了,燕王笑著拍拍錢蘊興的肩,“多謝你了。”
“咱們兄弟還用得著客氣?”錢蘊興大咧咧道,他忽然湊近了燕王,低聲問,“聽說你從揚州新娶了一個小妾?”
他見燕王只是淡笑,又道:“不知道蘊儀從哪聽說了,昨晚傷心得都吃不下飯。”
燕王聽了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錢蘊興。
突然感覺壓力很大,錢蘊興舔舔嘴唇,嘆道:“我家兩個妹妹都是吊死在你身上了。”
“打住,”燕王拍拍錢蘊興的肩,“蘊柔的妹妹就是我的親妹妹,你也是她親哥哥,可不要亂說了。”錢皇後塞給他一個錢蘊柔還不夠,又要把錢蘊儀塞給他,這回,有了阿福,他卻是不願意虛與委蛇,娶小錢氏進府了。
這還是燕王第一次明確的表明了態度。錢蘊興心裡思量著,笑嘻嘻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相思樓裡新來了個花魁娘子,長得貌若天仙。
不久,卯時鐘聲敲響,晨曦中宮門大開,眾人依次魚貫進了宮,燕王排在勳貴第一,過金水橋,進了太和殿。皇太子李潛看見燕王,笑著拍了拍弟弟的肩,表示親近,還低聲給燕王透露了風聲,“四弟你殺降的事被那些言官知道了,今早肯定要拿出來說,仔細不要與他們動氣,那就更有說的了。”
“多謝太子提醒,”燕王恭敬地道了謝。雖然心知這些言官必是太子的人,他也笑著當作自己不知道了。思及夢中預兆之事,燕王心頭微冷,他一退再退,所得卻是家破人亡的下場,那不如爭一爭。這天下,本就有一半是他打下來的。
很快,天子升座,眾人皆俯首山呼萬歲。高坐在禦座之上的當今皇帝李立是馬背上的皇帝,雖已經年過六旬,依然須發俱黑,精神矍鑠,他身材魁梧,說話聲如洪鐘。看見站在太子下首的燕王,對兒子頷首笑了笑,一派慈父之態。
燕王也對他父皇報以一笑。
父子倆之間的脈脈溫情不止是站得近的重臣們看見了,太子夾在中間看得更清楚,目光一冷。
早朝之上,果真有言官把燕王在徐州大開殺戒的事拿出來說了,直指燕王越權。
出乎太子意料的是,一向中正的大理寺卿卻站了出來條呈燕王所為合乎法理。
雙方爭論不休,最後是皇帝一錘定音,“賊子刺殺親王,所為株連九族也不為過,殺了也就殺了。”
皇帝都這麼說了,誰還敢有意見。燕王這才站出來,“臣徐州遇刺一事疑點重重,疑是前朝餘孽作亂,臣奏請移交大理寺核查。”
“準了,”皇帝沒有猶豫,燕王一說完他就準許了,卻道,“另著錦衣衛協同調查。”
燕王低頭謝恩,卻是知道有錦衣衛插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了。他的父皇看重的終究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