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剛剛站定,便有轟鳴聲響起。
那是他面前的巨型大門發出的巨響。
那早已不堪重負的生鏽榫卯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金屬製作的大門與華麗的地面彼此摩擦、無數位雕刻在牆壁上的舊王雕像彷彿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聖潔的頌歌好像自它們嘴裡升起,光聽頌歌,白有種來到天堂的錯覺。
但下一秒,撲面而來的腐朽、死亡等彼此融合、進一步扭曲的氣息,將白淹沒……
白踏步向前,隨著一道道宮門的開啟長驅直入。
身旁時不時出現兩個身穿鎧甲、手握武器的夏亞人身影。透過盔甲的縫隙,白能看到盔甲下那乾涸的、不帶任何一絲水分的軀體。
它們早已死亡!
直到最後,白終於在宮殿的盡頭,看到了揹負整個文明的痛苦與罪孽的,永坐於王座之上的――舊王。
昔日華麗奢靡的宮殿,如今已經破敗不堪。原本莊嚴的氛圍,也隨之扭曲為令絕大部分生靈死亡的詭異與壓抑。
白自前方的那道身影上,聞到一股清晰的腐臭。
這股腐朽而又糜爛的氣息,並不是由詭異的宮殿憑空扭曲而出的,而是全部源於王座上的身影。
王座下方的兩旁,整齊的跪拜著一群身影。
它們的身軀早已沒有任何水分,乾枯的鱗片呈灰白色,粒粒分明的掛在下層的面板組織上,似乎下一秒就會在重力的作用下脫落。
每道身影都對著王座行跪拜大禮,它們的頭深深埋下,自王座上無法看到它們的表情。
但站在它們後方的白卻可以。
那看似恭敬的軀體下,低下去的頭顱下,埋藏著的,是對於世間一切生靈深深的惡意。
它們的表情扭曲,面部動作已經脫離夏亞人的範疇,陰毒而殘忍。
它們用那眼球早已消失的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著白所站立的位置,似乎是想要把他也拉入跪拜的隊伍中。
被如此多的乾屍盯著,白沒有任何表情,他無視這一切,徑直朝王座走去。
舊王的身影,也隨著白的逼近,愈發的清晰。
它為什麼還沒有死?
這恐怕是任何一個有智慧的生物,在看到舊王時都會發出的疑惑。
死亡、死亡!
如此清晰的死亡氣息附著在它身上,那氣息濃郁的已經液化為液體,不斷腐蝕著那道瘦弱的軀體。
衰敗成這個樣子,它的身體甚至早已腐爛。
可那乾枯岣嶁的軀體上、那長滿腫瘤與囊腫的面部,一隻眼睛仍舊頑強的睜著。
哪怕眼眸已經沒有任何光亮,彷彿死人一樣。
可它就是睜著,不能閉合、不願閉合。好像只要睜著眼睛,就可以晚一點死去、就還能多煎熬一段時間……
它已經是一具乾屍了!
但自它身下的王座上,一條條老舊的血色管道昇起,並與它的身體相連線,將文明的痛苦輸送與它體內的同時,也維持著它的生命。
這毫無意義的痛苦將一直持續到永恆!
那令人不忍直視的血肉畸變早已與它的身軀緊密相連,它仍舊在呼吸、在呻吟、在清晰的感受著這一切的痛苦。
異化的骨骼宛如活物一般在身軀下游動著,一刻不停。
它的心臟仍在頑強跳動,伴隨著生命的艱難活動,隨後貪婪的吮吸著,吮吸連線著軀體上的管道,吮吸著……災厄!
管道接通王座,並如同根鬚一般滲透在整座城池的各個地方。
那代表著夏亞文明最巔峰的造物,將舊王和整個殘存的世界碎片連線在一起。
於是,舊王貪婪的、肆無忌憚的吸取著世界碎片內的所有災厄源泉,將其困於王座上那道瘦弱的身軀中。
孱弱的軀體以萬鈞之力,艱難的拉扯著夏亞城,維繫著夏亞文明的最後一絲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