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的張靈骨終於等到了宋老九的迴音，宋老九告訴他，要找鬼道的人就去找子，這一家人專門為人招魂做醮和鬼魂打交道，據說是鬼道中的一門。
看著前面破廟改的義莊，就算是大白天也有一種森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義莊外面有一片樹林，地上陳年堆積的樹葉發出混合著泥土味的腐敗氣息，繁茂的枝葉遮住了天光，本就破敗的房屋更是陰冷灰暗。
張靈骨站在只有半扇門的大門前，伸手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誰啊？”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個穿著素藍色長裙的年輕女孩子從屋裡走出來，她臉色白的有些不正常，一點血色都沒有，站在屋簷的陰影下遠遠的看著張靈骨：“你是誰啊？”
這樣的白張靈骨很熟悉，當初他在困龍澗下不見陽光的住了五年，面板就是這樣的沒有血色的慘白，這一年東奔西跑又在黑石城曬過幾輪太陽，臉色才沒有白得這麼滲人。
“姑娘，你知道宏圖燈嗎？我是東海觀海居的夥計，我想來請教子一點問題。”張靈骨靈機一動，立刻給自己套了一個合理的身份。
女孩子遲疑了一下，對著屋裡喊了一聲：“阿爹，你來看看。”
一個佝僂著腰的中年人從屋裡走出來，他臉上有半邊紫紅色的胎記，那胎記還有些凹凸不平看上去更是嚇人，他皺著眉看了張靈骨一眼，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好重的妖氣，之前也聽說東海無垢散人的弟子宋老九，是個生冷不忌只認錢的主，最近弄了個什麼宏圖燈，不管世人是鬼是妖是魔都可以在上面做買賣，你說，你是他的夥計？”
“對。”張靈骨說：“最近有位客人想讓我們觀海居幫著解讀一份殄文，天下懂殄文的只有鬼道，聽聞子是鬼道外門弟子，所以斗膽來請教了，我們是生意人開口就是錢，這一筆也不會讓您吃虧，一口價一百兩。”
這是他身上帶的全部銀子了。
子聳眉搭眼的模樣看人的時候透著一種不懷好意，他打量了張靈骨好一會，才露出發黃的牙齒笑了笑：“妖魔鬼怪自來就是一家，你找到這裡也算是我們有緣分。”
他走過來將手一攤：“拿來吧。”
張靈骨將印石拿出來，卻看到子手一晃沒有收，他立刻明白了，忙將兩錠五十兩的銀元寶放在了他的手裡。
收了錢以後，子的表情和緩了許多，卻並沒有讓他顯得多點人氣：“給我看看吧。”
張靈骨跳起來將印石放到院中大樹的枝丫上，注入一絲內息，印石裡留下的碑文影象就偷到了地上，子揹著手站在樹下去看那些碑文。
慢悠悠的走了一圈，子說：“你這東西有點意思啊。”
“哦？”張靈骨忙問：“前輩請講。”
“講給你聽你記得住嗎？”子白了他一眼：“筆墨拿出來啊，記下來啊，我可只說一遍的啊。”
張靈骨尷尬的在身上摸了摸，他忘了帶筆墨的事了。
站在屋簷下的小姑娘看張靈骨這窘迫的樣子忍不住低頭笑了一聲，轉身回屋裡取了筆墨和紙出來，伸手放在屋簷下退回去看著張靈骨：“你這個夥計可真夠傻的。”
張靈骨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紙墨，他無意間瞄到小姑娘的腳，卻看到小姑娘是腳尖著地的站在那裡，他心裡打了一個突，早年間跟著無咎子四海為家做野道士的時候，他曾聽無咎子說過，被鬼上身的人往往都是用腳尖走路。
這個看起來很清秀的小姑娘竟然是個上身鬼？
張靈骨怕犯了鬼道的忌諱，不敢再問也不敢多看，他拿起紙墨走到院子中間，鋪在院子裡的木樁子上對子說：“前輩請講。”
子掃視著地上的殄文：“一大堆捧臭腳的廢話，你想寫我還不想說呢，這是寫給死人的話，我看這意思，立碑人是墓主人的徒弟，開篇就吹捧墓主人如何的厲害和德才兼備，都是廢話，立碑人說是墓主人不肯帶他去山裡所以才殺了墓主人……什麼山自己去不就得了，還得人帶……然後還讓墓主人好好反省，等到有一天願意將所有東西都傳給他了，他就會來給墓主人一個能去投胎轉世的機會。”
印石裡的影象投到地上沒有顏色，子看著墓碑上刻著的蓮花：“據我所知古往今來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標榜品行高潔刻蓮花的人不少，可少有見到刻在墓碑上的，你受累幫我問問這墓碑是在哪裡找到的，我看這意思這個墓主人的魂魄死後還被他徒弟困住不得超生，如果是個千年老鬼……”
他伸出一隻手：“我給你們觀海居這個數。”
“五千兩？”張靈骨盡職盡責的扮演好夥計的角色，眼中露出一絲精光，顯然對這筆生意十分的有興趣。
“五萬兩。”子一副財大氣粗的語氣說。
張靈骨看看子住的這地方，又看看子這身粗布衣裳，實在不相信他能拿的出五萬兩：“前輩，咱們觀海居有規矩，不能私下接單，要不你老受累去最近的宏圖燈下了個單。”
“我去宏圖燈下單，我就只給五百兩，你自個兒想想。”子說：“我聽說你們每做成一筆生意都有提成的，你自己算算五萬兩你得有多少提成，想好了再回答我。”
張靈骨想了想，汪林海葬的地方布了奇怪的風水局，如果能讓鬼道的人去看看，說不定能看出不一樣的門道來：“行，前輩，這筆生意我記下了，回頭我和掌櫃的支應一聲，有了結果我親自來告訴你。”
子點了點頭，揹著手又往屋裡走了去。
張靈骨跳上樹取了印石轉身道謝離開，他剛一走就從屋裡走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盲女，這個盲女的眼睛是一種古怪的琉璃色，如果他看到了必然能認出是七尾魅狐曾安插在他身邊的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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