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感覺到張靈骨沒有跟上來他，他回頭看到張靈骨站在樹梢眺望天樞門，立刻一揮衣袖倒退一步站在張靈骨的身邊：“也得虧了我現在虛弱的很，要不然我一定領著那些屍兵一步一步的踏平整個天樞門。”
張靈骨想到一個他從剛才就覺得有些蹊蹺的事：“據我所知屍道也不是遇到一個屍體就能招來用的，得有一個煉屍的過程，可我看你剛才磷火起骨笛響，那些屍體就乖乖為你衝鋒陷陣了，不太對勁吧？”
“妖族的殿下，你冒充金鏡子的手下來見我，也不太對勁吧？”十七顯然不打算回答張靈骨的問題：“大家都不是推心置腹的關係，這種問題以後還是憋在肚子裡別問了。”
他仔細的看了張靈骨一眼，很是嫌棄的轉頭踏著月色繼續往前：“和明櫻長得一點都不像。”
張靈骨無言以對的跟了上去：“現在你已經逃出生天了，也是時候把鑰匙給我了吧？”
“等。”十七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張靈骨覺得他是在敷衍自己：“等什麼？”
“我那把鑰匙是當年閻王爺給我的一件寶貝，我放在了你孃的屍骨裡面，要不然你認為憑什麼她這麼多年能保住屍身不腐栩栩如生？”十七落在地上，他體內積聚的屍氣不多，必須得省著點用：“等那些白骨將她的屍骨給我送過來，鑰匙也就跟著過來了。”
張靈骨總覺得他誠意太淺薄：“那我們去哪裡等？”
“以我現在的實力不足以讓白骨將她送太遠，我肚子餓了，得去吃點東西。”十七回頭舔了一下嘴角，他所謂的吃東西只怕不是吃尋常人吃的那些：“你如果不想去幫我覓食，就走遠點別妨礙我。”
他的目光落向前方夜色中安靜的小鎮：“餓了那麼多年，我吃東西的時間恐怕有點久。”
張靈骨料想他是要去殺人覓食，本想自己有求於他不好出手阻攔，可手卻自己揮起來，妖骨鞭應手而出纏向了十七，他在驚覺的時候立刻想好了說辭：“這裡離天樞門太近了，你不要打草驚蛇。”
十七低頭看繞了自己一圈的妖骨鞭，深吸了一口氣：“雷息的脊骨？嘖嘖，雷息別的本事你沒學會，自命不凡倒是學了個十成，小子，我問你，你憑什麼攔我？”
他身外一層屍氣湧出，妖骨鞭隨之收緊卻抓了一個空，屍氣散去原地已經沒了十七的身影。
張靈骨吃了一驚，這並不是用的千里縮地符之類的符籙，而是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這個人能成為魔尊座下干將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看著前方沉沉夜色中只有一個依稀輪廓的小鎮，張靈骨覺得有些不忍心，可又忍不住自我安慰，人命在天道面前本就如螻蟻，也許這就是這個鎮上人的命數吧。
想到命數他又有些惆悵，感覺自己也不過是命數的玩物，兜兜轉轉忙忙碌碌似乎都是身不由己，心中又升起一點兔死狐悲的淒冷涼意來。
張靈骨在對月悲涼的時候，羽瞳踏著細雨落到他身邊：“你要的人帶出來了？”
“嗯。”張靈骨說：“他說肚子餓了，只怕是前面去殺人為食了……”
“你覺得都是因為自己害了鎮上這些人的性命，所以有些個自責？”羽瞳一眼就看破了張靈骨語氣中的猶豫，她順著張靈骨的目光看向小鎮：“在學堂讀史的時候，看到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這句話，我拿去問三叔那些士兵是不是傻的，為什麼明知道那一場仗必敗無疑還要去衝鋒陷陣，那些將軍明知道城守不住了還要下令死守，三叔說，有時候生死不能看眼前，而是要想想這些人雖然死了，是不是能換來更多的人活下去。”
她轉頭看向張靈骨：“你看黑石城的妖怪與人相處其樂融融，就算要殺人吃肉，也是殺的那些為禍一方的匪人，對人對妖都是功德，我覺得你做了妖族的王必然能開創一番新的景象。”
“我沒想那麼多。”張靈骨苦笑了一下，將黑石城送給風無常不過是拉攏人心的順水人情，後來治理的主意都是汪林海籌謀的。
之前他還覺得汪林海鼓動風無常和那些妖王結盟，打算趁著人間亂世去趟渾水其意太惡，可現在聽羽瞳一席話，他也不僅回想起無咎子給他講過的一些帝王將相的故事，所有的太平盛世似乎都是破而後立的。
羽瞳伸手握住張靈骨的手：“只要你的本心是好的，哪怕手段毒辣一點，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所以你不要自責，因為你在做更好的事。”
張靈骨低頭看著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纖纖玉指，應了一聲：“嗯。”
等到快天亮的時候魘兒從天樞門脫身來和他們會合，此時的她已經捨去了天樞門弟子的皮囊，換回了高家小姐那副柔弱的身子，她知道張靈骨不吃梨花帶雨那一套，也不敢撲過來，而是遠遠的站定行了個萬福：“殿下可還有事要吩咐奴婢的？如果沒有的話，奴婢就回秀水鎮去了。”
“你走吧。”張靈骨說。
魘兒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羽瞳和張靈骨握在一起的手，很有些不甘心的轉身，剛一轉身她臉上就浮現了一個陰毒又得意的笑容。
她這一趟可真是沒白來，取得的這個天樞門弟子的記憶可很是不一般啊，這個男人曾經跟著萬仙宗其他兩門的人去過一個荒山野觀，就是在那個破爛的小觀裡天樞門得到了一個女人的屍體，而這具屍體最後被送到了這件牢室裡。
雖然在牢室裡魘兒並沒有看到那個女人的屍骨，可她從這個弟子的記憶裡還獲取了，當時那個野觀裡不僅有這個女人的屍骨，還有一個寥落道士的屍骨，而那個道士的屍骨卻是被鴻雁居的人給帶走了。
為什麼要瓜分兩具屍體？
魘兒在這個弟子的記憶裡沒有找到答案，因為最先到達的是雲霄派，天樞門和鴻雁居三門的當家人，他們幾個弟子將下面山村裡的妖怪都給滅了以後上去，得到的命令就是帶著屍體各自回去。
這兩具屍體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想到這裡魘兒往記憶中荒山野觀的方向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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