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招了招手,讓左屠耆王坐到自己的對面,他又吩咐下人呈上馬奶酒,又撕了一塊牛肉遞給他道:“來!陪寡人喝一杯吧,寡人心煩,不舒服。”
左屠耆王把牛肉放回面前的銀盤道:“哦,那單於你真就這樣終日泡在酒裡麼?”
伊稚斜苦笑道:“不然又能怎樣呢?前方戰事不順,如同眼中釘,寡人一直心煩。”
左屠耆王意味深長地道:“眼下煩心的事又來了。”
伊稚斜立即睜大眼睛問道:“什麼?漢人又來了?”
“正是!邊境細作來報,近來漢朝軍隊調動頻繁,肯定有大動作。”
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道,“這是來自長安的訊息,漢皇此人,對自次王所謂漢軍不能橫渡大漠的預言很不以為然,很可能要發動對漠北的攻擊。”
“好啊!嗯,寡人秣馬厲兵,就為了這一天啊,嗯,你倒是說一說,這仗該怎麼打?”
“此一時非彼一時也,今日匈奴軍力已遠不如當年,透過漠南之役便知。漢人以萬人勝我數十萬人,軍中恐漢心理已經十分嚴重了。”
伊稚斜擺了擺手道:“別繞圈子,你就說說如何打吧!”
左屠耆王心中有些失望,這個伊稚斜啊!這麼些年了,怎麼還是這樣急功近利呢?急又有什麼用?
“臣以為,當務之責,還是召集各部王爺和大臣們到單於庭商議之後再定。”
“唉!你變了,也聽他們的?也不看看那些王爺們,一個個腦滿腸肥,一提起漢軍就渾身打顫,還指望他們為國雪恥嗎?”
伊稚斜忿忿道。
左屠耆王道:“可不管怎樣,單于都該讓臣下知道……戰與不戰的利害!”
其實,漢軍要在漠北打仗的訊息,趙信知道的時間,並不比左屠耆王晚。
他甚至毫不懷疑這種可能性,經過漠南之役,戰爭的主動權早已由匈奴這邊轉到了漢朝那邊,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因此,在五天三後的單於庭議事會上,當其他人要求打仗的呼聲喊得震天響的時候,趙信坐在一個角落一直沉默不語。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很快就引起了右大將呼韓昆莫的注意。
“自次王怎麼不說話呢?說說,有何破敵的良策,為何不陳奏單於呢?”
趙信依舊低著頭,只管喝著奶茶,但是,呼韓昆莫的話,卻一下子把大家的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
“是啊!是啊!自次王以前在漢多年,總該對漢軍的虛實有些瞭解才是。”
“自次王為何沉默不語呢?莫非……也是畏懼了麼?”
“哈哈哈……”
單於庭裡,頓時彌漫著譏諷的大笑,趙信臉上一陣陣發燒。
盡管單於把親妹妹嫁給了他,但他還是能感覺得到,從人們眼中發出的輕蔑和冷漠。
匈奴人對投降變節的人,
向來是視為異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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