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圍佈置了強弩軍,他們的作用,是用以對付敵軍的襲擊,而第二隊為騎兵,以備在箭矢用盡時,迎擊來犯之敵,最後第三層為步軍,掩護大軍撤退。
這一切的變化,立即引起了左屠耆王的關注,他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身旁的呼韓渾琊問道:“李廣……他這是準備做頑抗麼?”
“呵,漢軍成此陣形,意圖很明顯了,而且這表明他們已沒有攻擊能力,意圖堅守待援,我軍現在呢,只要以強弩領先,騎兵隨後,敵陣自破。”
“好好好!就依將軍所言,命令我軍,萬箭齊發,切不給敵人喘息之機,讓他們不攻自破。”
於是頃刻間,箭矢如大雨傾瀉到漢軍陣地,漢軍沒有抵抗之力,是成片地倒地落馬。
只不到兩個時辰,
漢軍便死傷過半。
聽著那些年輕的生命中箭時的慘叫,又往四周觀望,當看著自己的部屬一個個前赴後繼,一個個地死在匈奴的箭雨之中,李廣強壓下心酸,冷峻的臉劇烈地抽搐著,就是不肯掉下眼淚,他作為統帥,絕不能掉眼淚。
而一旁李敢,他的淚水就禁不住了,一直在緩緩奔湧而出。
“父親!還擊吧!否則,我軍就沒機會,就……完矣!”
“不!”
李廣此時決然地搖了搖頭,“我軍箭矢不多,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發,發了,就代表再無反水可能,不行,絕對不行。”
“難道……你……還有我……就看著將士們斃命麼?”
李廣臉色一片鐵青,不再理會李敢,他的眼睛直視前方,密切地注視著敵情的變化,等待時機,就在這時,匈奴的箭弩停止了射擊。
騎兵迅速越過弓弩手,
沖向漢軍陣地。
為首的是誰呢?那不是曾經逼迫韓安國將軍求援的呼韓渾琊麼?
這個老對手,向來毒辣棘手,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東線戰場。
呵,此刻,他的心裡……一定騰躍著強烈的立功慾望吧?
好!李廣眼睛爆出精光,心道:老夫今日就讓你埋骨荒漠!
李廣鎮靜地舉起了那張曾經射虎的大黃弓,隻手滿拉弓弦,屏住呼吸,一秒之間,一矢飛出,不偏不倚,正中呼韓渾琊的咽喉,呼韓渾琊口中噴出一股鮮血,翻身落馬。
就是這個時候,
臨陣失將,匈奴軍心大亂,李廣一聲令下,漢軍的弓弩手趁機發動反擊,那一千多支利箭,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射向匈奴的騎兵,而匈奴軍在丟下數百具屍體後退卻了……
李廣臉上緊繃的肌肉,終於出現了依稀的活泛,他站在黃昏落日的餘暉下,眯眼眺望著對面山包上左屠耆王的軍營。
灑下的夕陽在他風雕霜刻的臉上跳動,在他灑滿徵塵的肩頭伏下,在血染的盔甲塗上一抹深沉的橘黃,一切彷彿都凝固在落日的光暈中。
腳下子弟的屍體,一直催下將軍濁重的淚水,而匈奴的倉皇撤退,又讓他的嘴角開始滯留了輕蔑且倨傲的笑。
這樣子,
讓李敢和灌強的心裡十分擔憂。
灌強遞上一囊水:“伯父!您還是喝口水解解渴吧!”
李廣推開水囊,仍然一聲不吭地凝視對面的山峁,似乎要把一座山吞進自己的腹中。
他從小投軍,到現在戎馬一生,他身上缺少司馬相如的詩意,卻不缺乏一位將軍、一個父親、一個長輩的情感。
腳下這片土地,曾留下多少隴西子弟的骨骸,曾漂泊著多少家鄉親人的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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