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如今一去,朝堂上少了一塊硬石頭,陛下難免會犯難,而下管最擔心的,就是像張湯這樣的人,內懷奸詐以禦主心,外挾賊吏以為威重。
大司馬你常在陛下左右,李大人你位居九卿,同是大漢朝的頂樑柱,還請你們二人,時時提醒陛下早除之,否則的話,奸佞一旦得勢,公等……”
不得不說,這話充滿了爭鬥之意,而且透過衛青二人,波及範圍會更大。
顯然,汲黯這番話讓衛青和李息心中沉甸甸的,彷彿壓著一塊千鈞巨石,他們急忙執手扶著汲黯道:“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在下與李大人雖能力有限,但定然不會負大人之期望,定會為大漢社稷扶正祛邪,更不會與那些奸佞之輩同流合汙。”
汲黯緊緊地握著衛青和李息的手,說話時喉頭有些發顫:“如此一來!下官縱然是老死淮陽,亦死而無憾了。”
話已經說完,汲黯心裡面消除了一絲顧慮,平靜了許多。
四人同時舉爵,飲下了最後的送行酒,汲黯接著傳來了府令,服侍夫人上車,而自己便拱手與衛青和李息告別道:“下官就此告別了,二位大人保重。”
汲黯正準備離去,只聽衛青道了一聲“大人慢行”,便鬆了手中的韁繩。
只見衛青從道旁的柳樹上折下一根枝條,來到馬前,遞給汲黯道:“在下多次出征,不過每每離京,司馬相如總是會吟《詩經》中的詩句來折柳相送,久而久之,時間長了,在下也記下了。
正所謂‘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大人拿上這柳枝,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長安呢,就在大人身邊了。”
“大將軍……”
汲黯只覺得眼睛潮乎乎,熱辣辣的,如山的情分啊。
……
李蔡自殺、汲黯離京,這麼大的變動,很多人都把目光轉向了朝廷的相位。
可等到陛下詔書下來後,卻是大出許多人的預料:莊青翟竟然是轉任了丞相,而那高陵侯趙周,更是繼任成為太子太傅。
這個新的格局,讓觀望的張湯十分不解,但他又能說什麼呢?
多年在廷尉任上的經驗,清晰地告訴他,在這個時候,如果一句話說不好,不僅會功虧一簣,有時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
他只有耐著性子,尋找新的機會,再次把政敵踩在腳下。
他清楚,讓陛下鬧心的,不僅是先帝陵寢的地被倒賣,更是推行的鹽鐵、幣制和算緡變法,直到今日,進展依舊十分緩慢。
尤其是朝廷的緡錢令已頒布數年,但民間逃緡現象還屢有發生。
而且,逃緡的大都是富戶豪強,張湯覺得,整治這些人,單單靠莊青翟這樣的書生,是絕對不行的,最後還得靠他。
因此,在朝堂之上,張湯推薦由禦史中丞楊可負責告發逃緡者,而且凡情況屬實,將沒收偷漏緡錢一半獎勵給告發者。
這種辦法,不得不說有點意思,經過劉徹的推行,産生了巨大的誘惑力,在郡國掀起了一股旋風。
不過是在京畿各縣,開始的時候,告發者大體還能據實而告,到了後來,就變味了,知情者告之,不知情者編了假案也來告。
有些鄰居之間發生了口角,也借機誣告對方逃避算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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