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說的是去年戰後議事的事情,大漠一線的戰役後,伊稚斜懾於漢軍的壓力,也為了休養生息,恢複元氣,他接受了趙信的建議,重提和親。
劉徹亦曾下令廷議。
汲黯、博士狄山等以為,連年戰爭,民生疾苦,應趁著匈奴大敗之際,重開和親,與民休息。
這群人總是這個脾性,
愛做儒義,
什麼和親?劉徹都有點沖動,想給他們幾個耳光……
不過丞相長史任敞提出了一個更大膽的設想,劉徹倒認為是個好點子。
他說了什麼?他建議要將以往漢與匈奴的關系降格為朝廷與外臣的關系。
從來沒有邦交經驗的他,還自告奮勇地向劉徹提出,不日要出使匈奴。
現在幾個月過去了,任敞……竟然被扣,真是羞恥。
劉徹頓時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怒不可揭,他把氣都撒到當初主張和親的大臣們身上。
“任敞無能,有辱使命,你等又盡是昏庸,推波助瀾,畏敵怯戰,才致使使匈奴像狗皮膏藥一般氣焰囂張,無視大漢國威,該當何罪?”
看著群臣一個個低頭不語,劉徹直接點了汲黯的名:“汲黯!你平日總是滔滔長論,言之鑿鑿,朕要你們說話,今日為何三緘其口?”
劉徹諷刺的目光直逼汲黯,站在一旁的狄山登時汗如雨下,六神無主,他暗暗窺視著汲黯,也不知內史大人會怎樣應付狂怒的皇帝。
汲黯面無懼色,坦蕩如昔,撩了撩長長衣袖,舉起笏板,便準備回答劉徹的問話,卻不料張湯插了進來。
剛剛還驚魂未定的張湯從皇上的聲音中判斷出,李蔡的風波已經過去,他現在要幹什麼,他最需要把握住機遇,既給政敵猛烈一擊,又能迎合皇上的心意。
張湯充滿了對汲黯的憤懣:“狄山愚儒!不足以與之論國政。
而汲大人身為內史,位居九卿,此刻卻置大局於不顧,違逆聖意,強主和議,哼,看看,現在竟致我大漢國威受損,大臣被扣,依臣看來,汲黯……當……斬!”
此言一出,大臣中一片嘩然,有埋怨張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也有人批評汲黯不識時務,鋒芒太露。
朝堂表面和氣,內如鬧市,依劉徹看,還真是一點不假。
而此時汲黯卻分外冷靜,似乎劉徹的斥責早在他預料之中,張湯的進言他也不屑一顧,大臣們的議論,更好像也離他很遠。
汲黯比之以前,老多了,鬢邊已出現了隱約可見的依稀白發。
可只要他說話,只要他的聲音在舌尖上震蕩,那眼睛閃爍,頓時就犀利得讓人不敢面對。
他沒一絲畏縮,舉了舉手裡的笏板道:“臣以為匈奴出爾反爾,乃蠻夷之性使然,非和親之錯。”
“哦?難道是朕錯了?”
汲黯近前一步,站到與張湯平行的位置,繼續闡述著自己的理由。
“舊議政之失誤,咎皆在臣下,陛下為彰我國威,想在京畿徵集二萬輛車馬,可官吏又不兌付貰貸,以致民怨沸騰,五百無辜百姓騷亂,落得身首異處。
老臣試問,正義凜然的禦史大夫,你可曾與陛下分滴水之憂?可曾有一言半語的諫言?”
汲黯冷冷地盯了一眼張湯,話裡話外,就立刻充滿了譏諷。
“禦史大人呢,倒是與丞相沆瀣一氣,矇蔽聖聽,若說該下廷尉詔獄的人,臣以為第一個該繩之以法的,就是這位巧言令色、鮮仁寡情的張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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