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旁的長史下屬多年,見夜間風大,也很懂郝賢的臉色,遂為汲黯準備了披風。
“邊城風大,夜間寒冷,大人暫且披上這個,可以擋擋風寒。”
“哈哈哈,將軍終年與風雪為伴,本使吃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兩人走出府門,沿途見換崗計程車卒穿梭來往,雖然氣氛有些緊張,卻是有條不紊,行色匆匆而不失秩序,汲黯見了,也不得不贊嘆強將手下無弱兵。
而巷閭之間,亦是赤誠,百姓都紛紛獻出自己的財物,用於抗敵。
大家見了郝賢,便立即停下腳步,立在路旁向他致意。
汲黯感慨道:“將軍處境如此艱難,軍伍卻如此整肅,百姓卻如此齊心,本使……著實萬萬沒有想到。”
“大人言重了,要是朝廷的糧草晚到十天,城內必生暴亂,畢竟人都快餓死了,什麼也做的出來,罪職也擔心不攻自亂呢!”
說著話兩人就到了城牆腳下,他們徑直登上了北城樓。
雖說時令已近三月,可是邊塞的夜依舊是春寒料峭,冷風吹起汲黯和郝賢的披風,呼呼直響,如廝燦烈又如霧匆虛。
汲黯感覺到透骨的冷,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再轉臉看去,只見郝賢臨風而立,他的身影被夜幕包裹,彷彿成一尊挺立的石像。
他自然又是一番感慨,且不說那些坐而論道的京官們抨擊起邊塞的守將來疾言厲色,為難陛下是如何的聲嘶力竭,可事實上,他們哪裡知道衛國戍邊的辛苦呢?
他由此而想起李蔡、張湯等人,心想真該讓他們也做幾年的邊關太守,磨一磨他們的嬌氣。
正想著,就聽見郝賢道:“汲大人……請看那兒。”
順著郝賢的手指看去,城北的山坡上篝火旺盛,而那裡傳來了匈奴人的高歌聲,在天幕上形成一道別樣的風景。
“依照慣例,匈奴人一般都是在搶掠了邊城百姓的財物後就會匆匆退去,這次卻盤桓了許久,事出反常必有妖,同詔令所說,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等大將軍率我軍主力到來,引入大漠而殲之。”
汲黯道:“可是呢,這一回他們失算了,他們大概不會想到皇上會舍棄東線,而劍指河西以北。”
“這正是皇上的聖明之處了,衛將軍眼下大概已經出了隴西,直奔祁連山呢!
匈奴人向來認為,祁連山飛鳥難過,而我軍卻能翻越它,敵人豈能不驚?等大將軍出了奇兵,匈奴後防生亂,便會不攻自破!”
汲黯裹了裹披風道:“依本使看來,衛將軍之所以能夠縱橫河西,一賴皇上運籌帷幄,二來便賴將軍你在東線牽制,只是這樣一來……”
“我軍雖然物資匱乏,但匈奴人也好不到哪去,他們遠途跋涉,估計糧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你想一想,現在朝廷糧草一到,我軍士氣立時高漲,百姓人心亦是穩定,在下縱是戴罪回京,也無憾了。”
回來的路上,兩人沒有說話,灰塵直直掃過來,嗆著鼻子,而沙粒落下,在肩頭蟄伏。
汲黯有幾次想打破這種沉默,但搜腸刮肚卻找不出一個話題。
或許此時無聲勝有聲吧……
而郝賢的內心此時十分複雜。
不過太守的印信已經交出,這裡的軍政各務都與他沒有關繫了,就是現在將他帶回長安,他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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