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二次被推薦為賢良,奉詔出使西南夷,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在唐蒙和司馬相如看來大利於朝廷的盛事,而在他的眼中就成了疲中國之事了呢?
或許真的是自己疲了
那一次,公孫弘的話沖撞了劉徹,而他感受到了劉徹的不悅和惱怒,心中忐忑了好些日子。
好在劉徹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北方去了,他慶幸地躲過了一劫。
生活是良師。
公孫弘在仕途中學會了忍受委屈,還學會了執白守黑。
一介老朽,
能做到這份上已經不錯了。
雖說在禦史大夫和丞相叼任上談不上多少建樹,卻也是沒有遇到多少坎坷,反而還順順利利地將主父偃、董仲舒一個個地擠出朝廷。
現在,他還是逃不掉,又得面對郝賢這個棘手的案子。
他並不糊塗,覺得必須擺脫此事,絕不能在自己離開這個官場之前,糾纏到一件複雜的人事糾葛中去,他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圓滑也罷,逃避也好,一切的一切,別人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公孫弘從榻上坐了起來,喘息了許久,才向外面喊道:“來人!快,筆墨伺候。”
“恩師!您這是”
公孫弘示意張湯坐在案幾旁,目光中就流出老去的哀傷:“你就代老夫寫這最後一道奏章吧。”
“臣少時家貧,牧豕海上。年四十,乃學春秋雜說一書。
蒙陛下聖恩澤惠,兩招賢良,臣雖有周公之忠,愧無周公之才。
陛下不以臣愚鈍淺薄,固守舊禮,特封為列侯,位在三公。
臣雖追隨左右,誠無汗馬之勞,招同僚嫌怨,臣不曾怪,前曾有奏,願此時歸侯,乞骸骨,避賢者路,讓於有志有能有德之士。
陛下聞之,書報於臣,多有撫慰,臣每思及此,感激涕零”
公孫弘用枯瘦的手撫了撫胸口,半晌才平息下來心緒。
張湯握著毛筆,抬眼看了看公孫弘,心裡就由不得發憷。
他看到的是一張灰色帶青、青中泛紫的、布滿皺褶的老臉,而昔日那雙幽深莫測,總是希圖穿透別人內心的眼睛,現在蒙著絕望的藍光。
這個老人,
已經對官場毫無掛念了
“今臣以殘年衰朽之身,負薪之疾日憂,恐來日無多,難報聖恩,故伏乞陛下,臣辭之後”
公孫弘說到這裡又停住了,他輕咳一聲,又潤了潤幹裂的嘴唇。
“恩師有話盡可對學生說。”
“你跟隨老夫多年,才幹遠在李蔡之上,可他現今是深得其用著實不該”
“恩師的意思學生明白了,學生能有今日,全賴恩師擢拔,恩師怎麼說,學生就怎麼寫。”
“哈哈哈,你能這樣想,老夫就放心了,無妨無妨。”
“臣歸隱鄉土之後,禦史大夫嚴助,溫婉恭和,莊重穩定,可履收相位
廷尉張湯,深諳律令,斷獄判案,除暴安良,懲惡揚善,削藩平叛,屢建殊勳,臣懇請陛下遷之為禦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