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邑父從身後捂住了他的嘴,一陣憂鬱,沉聲勸道:“使君節哀,此地乃羌人地區,匈奴人會驟然而至,兄弟們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因此……臣只能將仇恨記在心頭,忍辱負重!!”
這是他與劉徹談話的第三天傍晚,他一時間竟無法抑制對納瑪母子的思念,淚水順著兩頰直流,那苦、那澀,淹漬了他破碎的心,染白了踩鮮紅的血液。
“納瑪她生前惟一的願望,就是能夠與臣一起回到長安……”
張騫用衣袖拭去淚水,接著道:“不幾日,就傳來左骨都侯叛逃、伊稚斜帶兵追擊的訊息,臣就趁亂,躲過主要的路線,一路簡行,衣不蔽體地逃了回來。”
劉徹的胳膊情不自禁伸過案幾,拉起張騫的手道:“愛卿忠肝義膽,功在大漢、在千秋萬世啊!”
劉徹告訴張騫,那左骨都侯已經投降了大漢,還被封為涉安侯,不幾天就要來京城朝拜了。
張騫沉默了片刻後,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拿出兩張羊皮,在劉徹面前鋪開,抿嘴說道:“這第一張是臣離京路過好縣明月山時,建信侯婁敬之子贈的匈奴形勢圖。
還有第二張是臣沿途勘查,繪制的西域各國圖,在臣腦海中有其他重要資訊,不日臣會將一路所見的民情風俗一一寫成奏疏,呈送皇上。”
劉徹俯下身體,目光從圖上的長安開始,慢慢地向西移動,眼睛閃爍,撫著羊皮紙,油然地念出了聲:“龜茲、烏孫、大宛、康居、大月氏……
突然,劉徹抬起頭問道:“倘若,朕說倘若朕命愛卿再赴西域,你……可願再次前往?”
“一百名弟兄、臣之妻兒都葬身於匈奴人手下,託皇上洪福,臣才得以生還。
皇恩浩蕩,臣的一切皆屬大漢,不要說再赴西域,就是青山埋骨,大漠葬魂,臣亦死而無憾了!
不過,臣還有一個不敬之請,不知可否現在便說出來?”張騫道。
“哈哈哈,愛卿……你有什麼要求直說吧,朕聽著!”
“臣的兄弟和妻兒多半已身殞大漠,臣沒別的願望,只想在京郊為他們築一座衣冠冢,好讓他們魂歸長安。”
“好。”劉徹立即傳來包桑,要他讓少府寺撥出錢幣,以供起冢之需。
張騫趕忙跪倒在地道:“有再出發之日,他們如若泉下有知,亦當憶起生前所有,在西域迎接我們的到來。”
“好!自此而始,愛卿先休息一年半載,盡可可招募國內勇士,早作準備。
匈奴主力已退居漠北一線,漠南勢弱,短時間內再不敢南下侵漢,而且大漢雄兵盤居邊關,樓蘭臣服且有軍鎮守,可保一路平安,張騫到時,朕依舊會在橫門外為愛卿送行。”
……
可第二天早上,太後急病的訊息使朝會的一切議題都擱置了,劉徹暫且壓下了衣冠冢一事。
當劉徹和衛子夫、陳阿嬌、李妍趕到長信殿時,秦素娟和淳于意二人(為劉徹招募而來),早已在那裡等著了。
“太後她的病怎麼樣了!”
劉徹一踏進長信殿,第一眼便看到了淳于意,急切地問道。
淳于意囁嚅道:“這……”
“都什麼時候了?還吞吞吐吐的幹什麼呀……”
秦素娟見皇上面露不悅,鬥膽直言道:“太後神志恍惚,氣脈虛弱,依臣看來,恐怕……這風寒之症會讓太後減壽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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