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呢?今日竟為了一人之好惡而斬功臣,恐朝野上下不能心服。”
“哦?那愛卿的意思是……”
“臣之意,是可將灌夫案交由廷議,若朝野皆曰殺,臣無話可說,若朝野皆曰不可殺,皇上也可以面對太後了,畢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劉徹破例答應了他廷辯的奏請,但事情卻並沒有如他想的那麼順利。
過了幾天,黃門傳皇上口諭,說兩位大臣的沖突乃是外戚之間的齟齬,廷辯應搬到長信殿。
外戚之間的齟齬!
這一點已然觸了警戒線!
此時的竇嬰沒有不理解到這個名詞的意思,但為了灌夫,其他都不重要了,竇嬰很坦然,也不在乎太後的臉色。
他先是指出灌夫不該在丞相婚宴之日做出非禮之舉,有失體統,緊接著又例舉了灌夫在平定吳楚七國之亂和討伐閩越時的赫赫功績。
最後他說道:“依微臣觀之,灌夫本性良善,性格剛烈,酒醉失態,以律處罰,情理使然,然太尉將灌夫拘捕,未免小題大做,他罪不至死,太尉言過其實了。”
竇嬰剛落下話音,田蚡就說話了:“灌夫所為橫恣,由來已久,前者有閩越大捷後,於慶功宴上毆打未央宮衛尉竇甫,何等猖狂。
現今又當著大臣的面,大罵當朝太尉,簡直不把律法放在眼裡。”
他說著說著,就把事情扯到了的皇上和太後身上。“微臣以為,灌夫如此作為,乃是目無皇上,目無太後,蔑視朝綱,可恨!非殺不足以明綱紀。”
“太尉還有資格奢談綱紀麼?太尉私吞民田,草菅人命,宅甲朝野,朝野上下無人不稱之為暴行!丞相是擁護新政還是詆毀新政呢?”
“呵!侯爺此言無理,豈非自不知羞,侯爺昔日為太尉時,不僅自己廣置田宅,竟還慫恿灌夫侵佔民田,今又誣陷本太尉,簡直以下犯上,絲毫不知悔改,又該當何罪?”
竇嬰眼裡掠過輕蔑的笑意:“田太尉大概忘記了,閩越之戰時,太尉卻言說非中國之地,自古不可以法度治之,想要放棄。
可那時候呢?是灌夫當朝請命,甘當副使,相形之下,太尉您難道不覺得自愧不如麼?”
田蚡回道:“當今天下太平,作為股肱之臣,所好非權,只好音樂、狗馬、田宅、倡優巧匠之屬,而竇嬰、灌夫則招聚天下勇士、豪強,廣收門客,其心昭然若揭,臣是不知,其欲意何為?”
兩位大臣又都為外戚,卻偏離對灌夫獲罪之辯而陷入口水之爭,無休無止地相互詆毀。
劉徹在上面聽得心煩,很是不舒服,要朝臣們分出是非。
可在場所有人,只有韓安國和汲黯替灌夫說話,而其他人卻都保持了沉默。
劉徹見此情景大怒,痛斥平日裡一直說竇嬰好話的桑弘羊道:“公平日數言竇田長短,今日朝廷公論其是非,你竟侷促如新駕轅之馬駒!你在怕什麼?”
皇上一發脾氣,大殿內的氣氛就緊張起來,人人自危。
以桑弘羊說話為起點,眾位大臣紛紛表示魏其侯言之有實,還奏請劉徹赦免灌夫,令其離京戍邊,將功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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