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竇嬰的顧慮之後,灌夫並沒有太多心思,單純地圓睜豹眼幸災樂禍道:“去!為何不去呢?咱們去看看那老兒被折磨成啥樣了!聽說王恢被雷擊死後,一直在夢中找田蚡索命。”
他批評灌夫不該落井下石,更不該想尋釁滋事,這說出去總歸是不好的。
他們是看在皇上和太後的面子上去祝賀的,並不是田蚡有多麼高貴,需要自己去攀附。
“好!就依仲孺的。”竇嬰最終決定去走一遭,送走灌夫,竇嬰頓時覺得心裡輕松多了。
他雖不贊同灌夫去看田蚡笑話的說法,但事實上,灌夫的話卻讓他感到這是一個契機,如果能借赴宴而消除他與田蚡之間的恩怨,那對他倆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賀禮當然是不能少的。
送的東西也不能太俗氣了,庫存的山水畫什麼的可以送一送。
除此之外,竇嬰喚來夫人反複商量,最終決定送一卷手抄的《禮記》,他認為對一向崇儒的田蚡而言,這是最值得珍視的禮品。
……
新任太尉府因為一場鋪張華麗的婚禮而紅燭高照,往來賓客絡繹不絕,門庭若市,官員的車駕排成一排,將太尉府門擠的滿滿當當。
竇嬰一下車,就覺得與昔日同僚相比,自己是如此地相形見絀——別人送的是什麼?都是抬著沉重的禮盒!而自己呢?懷揣著的卻是一冊冊竹簡。
他倒不十分在意這個,而讓他難受的是這些昔日的同僚們形同路人,竟然對他視而不見。
好在他與嚴助和灌夫不期而遇,才擺脫了被漠視的尷尬。
一進入宴會廳,便看見田蚡在那裡招呼客人,竇嬰急忙上前作揖行禮:“太尉今日大喜,在下特來恭賀。”
田蚡沒想到竇嬰真的會來,兩人相視,都不免有些矜持:“好好好!侯爺真來了!”
竇嬰笑道:“太後有旨,丞相有請,在下敢不從命?大喜之日,在下送丞相一卷手抄《禮記》,另一副山水畫,還請太尉笑納。”
田蚡心中不悅,但婚宴當場,卻又不好說什麼,恰好他的兄弟王信來了,於是他便撇下竇嬰應酬去了。
竇嬰臉上有些掛不住,不過想了想,自己無官一身輕,還是忍了下來。
他用眼神制止了灌夫的妄動,不管怎麼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還是希望借這個機會,把與田蚡往昔的恩怨一筆勾銷。
他懷著這樣的心境走到相別許久的大臣們的面前,他沒有料到,那些在他任太尉時擠破了大門的故舊們,不加理會,竟紛紛避席婉拒了他的盛情。
好一個見風使舵!
而一班陌生的後來者也不過微微起身加以應付,這一下子讓竇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
這也就罷了,讓他尤其屈辱的是當他向田蚡敬酒時,田蚡故作姿態,並沒有起身,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道:“老夫有恙,只能飲至半爵,見諒。”
竇嬰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看見田蚡與客人們頻頻舉爵,開懷暢飲,何以到了自己這裡,就不領情了呢?
難道真要這麼勢利?
他強忍著心頭的怒火笑道:“太尉乃貴人也,何至於此,還請滿飲此爵吧。”
但田蚡並沒有給他這個面子,幹脆放下酒爵,尋著別人說話去了。
竇嬰心裡一片悔意,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自尋沒趣了,這個情況,直接使他知道,田蚡心裡並沒有消解他們之間積下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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