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下面的張湯,雖然臉上笑容不斷,但他心裡面還是很忐忑的,對於一個小小的長安吏來說,見到皇帝,是何等的榮幸?
可以這麼說,
如果劉徹現在不召見他,他自己要爬進劉徹的視線,這大約要十七八年的時間,很長,當然,很長是必然的,有機會的人還是少數,得天獨厚,想想就可以了。
張湯除了他爸給他的一個獄中文書的官,什麼也沒有,估計他自己都做好了十幾年抗戰的準備。
是金子總會發光,可劉徹自備了攪水棍,張湯被拔蘿蔔一般拔出來,也是提前發光了。
很多時候世襲小官還不如平民百姓,被限制了的小官只能兢兢業業,而平民百姓至少可以在抽風式招賢若渴的帝王手上自薦。
看也看夠了,認了個臉熟,
接下來就得進入正文了。
劉徹下殿走去,手上拿著張湯寫的文書,對他笑了笑道:“你就是長安丞張湯?”
“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張湯是也!”
皺了皺眉,劉徹強忍著吐槽的心又問道:“朕看了你的治獄之書,對其中援經陳例、心思鎮靜很是欣賞,不知你可不可以為朕講講這如何查案?一般如何確保過程幹淨利落?”
“自是可以,查案無非兩件要務,人證與物證,從一般來說……”
張湯說過老本行,綿綿不絕的理論與例子一個個冒了出來,讓劉徹乍舌,這分明是真正的聲文並茂嘛!
這麼有味道的談吞,也難怪他能夠把小小的治獄文書,寫得妙語連珠了。
劉徹從心底裡,才算是真正接納了他,與任用汲黯的感覺明顯不一樣,而是張湯的確可以大用!
“張湯,你還是有些太中庸了,朕可是查過你的處事與作為,引證廷尉正、監、掾史的正確言論,經常當面說別人的優點,缺點是不怎麼提的,這放於朕之境地,對朕的判斷有影響吧?”
劉徹還是送擇雞蛋當中挑骨頭,把醜事率先提了出來。
張湯回道:“他們本來曾為臣提出來建議,如果聖上責備臣,認為臣沒有采納他們的建議。臣下愚昧,只及於此。”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單純這樣為人嘍?”
“臣下並不懂得會這樣向陛下進奏,而是某個廷尉正、監或掾史寫的奏章這麼說罷了,說話是說話,行事便不一樣了,不可混為一談。”
劉徹沒聽過這麼分明的話、這麼分明的人,不禁笑出了聲:“朕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不過這也可以說是對的,畢竟朕看的是結果,是不是真正有用。
對於言論,沒有必要盡信,要不然朕早用董仲舒這個人了,而不會只用他的言。”
“臣與陛下的看法類似,能讓事情更順利,麻煩更少,臣冒天下之大不闈,遭到那些自命忠直的人的責罵,又有何妨?”張湯一個揖禮,朗然道。
劉徹點了點頭,表示贊許。
“朕見過汲黯,把你的文書給他看過,他對你的評價可不怎麼高哦!”
對於劉徹借別人之口的質疑,張湯只是淡定回道:“他是個愚蠢的儒生,沒有知識。”
臥槽,
這句話讓劉徹眼前一亮,如此直白的話,他還是第一次在與臣子的對話中聽到。
“怎麼說?”
“他太愚直了,倔強不代表能辦事!”張湯一針見血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