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突兀地響起,在喊殺一片,刀戈紛亂中,似一股清流,緩緩流進每個人的耳內,引起共震,鳴聲不絕。
對漢軍來說,聽不懂自然可以免疫,但南越軍中半數以上是純當地南越人,其中還好幾成是新兵,可想而知,幹擾是無比的大。
本想攜勢沖潰南越軍,一舉側攻向南越國都左側,完成此戰最大目的,但南越將軍也是當機立斷,直接遣回新徵入伍動搖軍心的新兵,送入後方,依舊依靠著多漢軍幾成的兵力,頑強地與漢軍遊鬥著,死死纏住了衛青他們的腳步。
潑墨一般給綠葉漆上朱紅,汙濁血汗融進了土壤,因日光移至頭頂,天空變得灰白,午時來了,兩軍也各自偃旗息鼓。
費了這麼大功夫,還只是把兩軍界限拉了幾裡地,一百南越平民也因保護不利,受無妄之災死了二成,衛青苦笑不已,只好賠錢了事,將“四面楚歌”之計擱淺了。
事後,衛青也反思了不少,計策不是不好,只是局勢與當初兵圍垓下很不同,南越國是被圍了,只不過圍得範圍太大,而且還有漏洞處,並且對方兵力佔優,將領也不像項羽那樣魯莽。
……
軍情已由周亞夫統一上報,
還在路上,
趕向長安城。
不過“收件人”劉徹此時正在“監獄”裡面,當然,不是被關了,普天之下敢關他的還真沒有一個……
拿到武長生這個名字,劉徹聽過去很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難道這個武姓屠夫自己還認識?撣了撣腦袋,劉徹便領獄卒走向詔獄深處。
有時候就是這樣,大人物見過的人太多了,對於幾年沒再會面的人,難免會只殘存點印象,而小人物一生之中能見大人物的次數少得可憐,很多人都沒有這種機會,所以印象會特別深刻,晃如昨日。
只抬頭一眼,武長生便看到了劉徹,一個激靈,直接跪倒在地,低下高傲的頭顱哽咽道:“罪臣叩見陛下!”
輕咦一聲,劉徹奇怪了,忙問道:“朕來這裡的訊息可是誰都沒告訴,況且朕也未曾著正服,你怎麼一見面,就知道朕是皇帝?”
“罪臣有幸參軍入過京師南軍營中,因表現出眾見過陛下一面,所以才清楚記得陛下長相!”武長生緬懷道。
“武長生……武長生,讓朕好好想想……”
不消片刻,劉徹抬頭驚喜道:“你是不是曾經隨軍隊去過上郡?”
“罪臣的確去過!”
抿抿嘴,劉徹嘆氣道:“那你怎麼淪落到當了個屠夫,還犯下如此重罪呢?你不是當了個屯長的麼?接理說以你的能力,現在都應該當上軍侯,隨大軍出征南越了!”
“實不相瞞,罪臣脾氣向來過於直接,有什麼不滿也是不吐不快,忍不了的也會悍然出手。
二年前在京師南軍時,罪臣因看不慣掌管我等的軍侯仗權剋扣軍餉,把他打了一頓,將他大腿給打殘了,齊將軍不忍心處置我,便將我逐出軍營了。
而後罪臣便繼承父親家業做了個屠夫,再後來的事陛下您也知道,罪臣就不說了。”武長生說完後訕笑一聲,便沉默不語。
抄起牆邊木棍,劉徹一邊擊打著他後背,一邊怒罵道:“叫你不先稟報將軍,魯莽行事!叫你殺潑皮侯王時,不將他頭顱懸掛城牆以儆效尤!叫你見了朕頭也不抬,不正眼看朕……”
說著說著,
獄卒傻眼了,
武長生也傻了,
這個皇帝做的真是與眾不同……
“好了,你先在詔獄裡待十幾天,等過了這個風頭,朕就罰你再入京師南軍從小兵做起,將功抵過。
朕看你扛揍能力不錯,還算是認相,沒有荒廢武藝,今後朕會差人監督你讀書,讓你收斂下性子,而且你要記得別太魯莽了,要不然朕不會再輕饒!”凝神看向武長生,劉徹肅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