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大戈壁灘上,飛沙走石,熱浪滾滾;蔥嶺高如屋脊,冰雪皚皚,寒風刺骨。沿途人煙稀少,水源奇缺,張騫一行,必定風餐露宿,備嘗艱辛。
那麼善射的堂邑父,這個曾經是匈奴人,也曾被張騫祖父所救的中年漢子,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堂邑父與張騫因為他祖父的關系,也有幾年的交情,如果請他這個熟知多國語言的胡人向導,一路上可以避開很多危險。
正是打的這個主意,張騫不像李廣那般橫沖直撞,迷路誤事,而是預感到曲折的路程,起了尋堂邑父一同西去的意思。
長安城外近郊,密集的土房中,一個有青色屋簷的房屋下,身形魁梧,穿著羊皮襖子的中年壯漢,正有一下沒一下的劈著柴火。
這都是他自己過冬要用的,漢子必須在天黑之前幹完這劈柴的活,要不然明天又少了很多賣羊群的時間,錯過侯王官家購置存糧肉食。
堂邑父忙碌身影,被來訪的張騫看見了,他放下手上剛買的酒水,紙袋裝的肉餡餅子,也同堂邑父一起幹起了活。
不言語,往往一個眼神交流就可以了,沒有拒絕張騫的好意,只是略有遲緩,動作依舊那般堅實穩重。
堂邑父瞭解這個講義氣的年輕人,當年他祖父救自己的時候,他還是個少年,幾年過去,都成婚生子了,沒有改變的,還是一如既往之機敏果斷,本應該出現在狼性草原人身上的特質。
抽出一塊夾饃肉餅,堂邑父也顧不上手幹不幹淨,放入嘴裡便是大口咀嚼。
由於兩人幹活很快,一會兒功夫就做完了,餅子還有些餘熱,噴香散溢,惹得張騫也胃口大開,學著堂邑父的樣子,手也不擦,吃了起來。
一口酒入肚,堂邑父嘖嘖嘆道:“好幾年了,你們漢人用糧食釀造的酒,老子喝起還是那麼香醇!”
“堂邑父,你們匈奴人的馬奶酒也很不錯!”
“哈哈哈,不不不,老子已經是半個漢人了,被你祖父救下來性命,就是你們家的僕從,那裡還有匈奴人的影子?”擦幹嘴角酒漬,堂邑父爽朗笑道。
拍掉木凳上沾染的灰塵,坐了下來,接過堂邑父手中酒囊,張騫也喝了一口,而後輕嘆道:“若是給你自在身,你還願意再回去麼?”
“回那?匈奴?草原?
不說老子不願意背信棄義,就是有朝一日老子回去了,也肯定是隨你去的!”堂邑父撇撇嘴道。
“那要是我要去呢?”
“你真要去?”
“實不相瞞,我已經向陛下請命了,作為使臣去西域聯合大月氏夾擊匈奴人,而這一路上少不了兇險與不熟人情,所以我想請你與我一同前去,你畢竟會那兒的語言,也熟悉草原與沙漠上活命的本事!”張騫坦白道。
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堂邑父罵罵咧咧道:“真是活見鬼了,老子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讓一個匈奴人幫著對付自己國度!虧你想得出來,不怕老子半道上反水,把你給出賣了?”
“你不會的,正和我直接向你說對付匈奴一樣,我不怕你反水,你也不怕我故意拖你下水。
咱們好幾年交情了,熟知對方的脾氣性情,你會騎射,包括引弓習慣往那邊偏幾寸瞄準,我都清楚!”抬頭與堂邑父對視,張騫絲毫不怵於他會背叛自己,輕笑著說道。
與他對視也佔不到一點上風,憂傷著坐地上,堂邑父哀怨道:“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碰上你這麼個狠人,去去去,老子去還不行麼!”
嘿然笑著,張騫張嘴咬下一口餅,含糊不清道:“明年開春就出發,你可要準備好了!”
“不過說好了,老子只是半個漢人,不參與你們漢人的事,老子只是個引路的!”
張騫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