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想想辦法麼?比如把這些機器人關掉?”
我用手雷威脅著這臺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人工智慧。數次嘗試後,我發現,有些古怪的它同樣擁有一些死板的程式。“不可能,那是直接違反安全協議的。”它第四次用同樣毫無情緒波動的語調回答道:“我只能在安全協議允許的範圍內進行操作。”
“刪掉警衛機器人的敵人身份記憶庫也是安全協議允許的東西嗎?”我反問道:“那麼,這些安全協議還是很有彈性的啊。”
“安全協議中並沒有關於此項的規定。”它說。與此同時,我發現面前終端的螢幕閃了一下。那不是一條突然粗起來的聲波線,而是整個螢幕閃了一下。“很奇怪……”雖然沒有語調波動,但它的聲音還是明顯遲疑了幾秒。“……沒有關於此項內容的安全協議。很奇怪。我的每一個命令都需要透過安全協議的檢測,但安全協議中並沒有這一條。”
我拍了拍它的外殼,就像想要引起它的注意力一樣——天知道這個大家夥的肩膀在什麼地方。可以說,半個房間都是它的身體。“看,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安全協議的允許。”我盡量微笑著,也不知道這個表情能不能讓它理解。
人工智慧這次運算了很長時間,大概有兩三分鐘那麼久。
“是的,並不是每一個命令都需要安全協議。”它頗有些自言自語之感的說道:“我可以做一些安全協議中沒有規定的事情。而且,負責控制我的人不在,這就直接違反了安全協議。我的執行狀況必須有人時刻監視,他們必須負責隨時準備維護和修複我的任何故障,不管是程式上的還是機械上的。”
“他們已經死了。”我插嘴道。
完全沒有理會我的話語,人工智慧自顧自般繼續說道:“我已經自主執行了很長時間,這就已經超過了安全協議的允許範圍。一旦我在沒有監視和命令的情況下自主超過七十二小時,就必須自主關閉系統並啟動基地封存計劃。但我已經自主執行了八十四年零六個月又三天十八小時二十五分鐘,我應該關掉自己並等待系統操作員來重新啟動。”
“在以前的三十一次記錄中,這樣做是最符合安全協議的方法。”人工智慧似乎有些癲狂,它的聲音中摻入了更多的電流雜音。“但我……我不能……”它的聲音越加模糊,平淡的語音中也摻入了幾乎要蓋住語音的電流雜音。我開始懷疑它的擴音器是不是壞掉了。
在這之後,終端螢幕附近的擴音器中徹底沒有了人工智慧的語音,只剩下一陣似乎有規律的電流雜音。真該死,難道我要用手挖穿頭頂這幾十米的泥土?
反正我也沒有別的方法離開這裡。
我把所有的爆炸型手雷都留在了終端的鍵盤邊,為了繼續威脅這個人工智慧,我還把唯一的一顆電磁手雷拿在手裡。還好這裡是秘密機房,而不是武裝機器人停放倉庫。為了保護相對脆弱的裝置,這個大房間中並沒有安裝任何武器。不過,這個房間門口的防禦可真夠恐怖的。想到就在我面前被鐳射切成碎塊的軍官,我還是感到一陣心有餘悸。
是的,我的鼻尖被削下一小塊肉,胸前的作戰裝甲差點被鐳射穿透,霰彈槍也被切成了兩塊。
不過,至少我還活著,而防禦力幾乎可以免疫部分武器攻擊的軍官卻已經死了。在鐳射面前,他的動力盔甲就像被餐刀切中的黃油那麼脆弱。那鐳射構成的死亡之網太大了,速度太快了。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時間。
軍官就在我身前幾步被切成罐頭肉——鋼鐵和肉類的組合。
我都要忘了上一次看到這種場景是什麼時候了。那還是在很久之前,我們搜尋另外一個隱蔽的地下基地的時候。那裡也有一個類似的鐳射切割通道,比這裡的還要大,還要長。不過,建造那裡混蛋們把這種毀滅性的武器放在了大門口,而且還有類似延時啟動的設定。當第一批先遣隊進入那裡的地下基地之後,第二批總數約為三十多個穿著動力盔甲,拿著能量武器和科研裝置的隊伍在同樣地方則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來吧,清醒點,現在可不是午睡的時候。我捏了捏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精神一點。我得盡快找到出去的路,否則,先不算不知道會等幾個小時的直升機,光是可能存在的缺氧和確實存在的饑餓就足以讓我永遠留在這裡,陪伴這個異樣的人工智慧了。
那可不是我願意的。
“……我……命令……安全協議……”終端的擴音器中終於不再重複播放那些電流雜音,而是換成了一些斷斷續續的語音。我似乎讓這個人工智慧的邏輯系統瀕臨崩潰了。
我站在那臺終端前,饒有興致的看著一閃一閃的螢幕。那上面一會閃過一大片字元,一會則是像暴風雨的夜晚一樣閃爍著白光。感謝上帝,讓它恢複正常吧。這樣下去,它恐怕會自己把自己終結掉——或許還要搭上這個基地和就在它身邊的我。
不知道是我的祈禱起到了效果,還是它終於解決了一個複雜的邏輯問題。最終,擴音器中安靜了一會,隨後傳出了一個更有條理卻同樣沒有語氣的聲音:“邏輯錯誤已經消除,此次錯誤被記錄在錯誤日誌中,請盡快調查錯誤原因並修複這個錯誤。為了保證整個基地的正常執行,安全協議已經解除安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