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異常的震動,爆炸,巨響和碎片。我並沒有捂住耳朵,事實上,我也不太可能摘下面罩而捂住耳朵,那太麻煩了。我只是把槍和手臂架在自己的頭前,以免被某塊走運的碎片傷到。
在煙霧散開之後,軍官迅速的打了幾個手勢,命令我們搜尋敵人蹤跡。我直接從窗戶跳到外面,沖在第一個。這可沒什麼危險,只是一個遊民。就算他僥幸沒有被炸死,毫無防備中的巨響和震動也夠他難受好一陣子的。
果不其然,很快,我就在木板和碎塊下面翻出一個人,以及他破爛的獵槍。我拿起他的槍,觀察了一下,似乎是手工製作的。怎麼說呢?這種東西一點回收價值都沒有。這個倒黴的遊民已經暈了過去,或許還能趁機給這些新兵上一堂審訊課。在戰場上的審訊和在基地中的審訊不同,尤其是這種毫無價值的遊民。我拍了拍他的臉,完全沒有反應。
還好他沒有反應。我嘀咕道。這樣至少能夠少受點罪。
“這就是偷襲我們的人?”“他看起來很落魄。”“不,我覺得他是故意裝扮成這樣,試圖欺騙我們的。”“他是個該死的雜種。”新兵們圍著這個倒在地上的遊民,議論紛紛。這應該是他們面對的第一個人類實戰對手。這可和在基地中宰掉幾只嚎叫著的小熊不一樣。
面部猙獰的怪物和同樣模樣的同類,究竟殺死哪一個能夠給人帶來更大的負罪感呢?自從我手上沾了第一個同類的鮮血之後,我一直搞不懂這個問題。負罪感是什麼?它究竟是什麼?
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我撿起這個遊民的獵槍,重重的砸在堅硬的地面上。毫無疑問,就算是我手中這把已經舊了的霰彈槍都比它好很多,更別提新兵們手中的那些嶄新的突擊步槍了。既然對我們毫無價值,那就直接毀滅掉最好。
這把槍很爛,但它也能在某些時刻傷害我們。我還有什麼理由不把它毀掉呢?在砸到地上之後,我重新撿起了它,再次砸到地上。
在這種砸擊中,這把爛槍很快就徹底報廢了。
“士兵們。”軍官擠進人群,走到了這個遊民的身邊。遊民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他的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口。他是被震暈的。“這就是偷襲我們的人。你們現在最想做什麼?是殺了他,還是放了他呢?”
哦,天哪,饒了我吧,又是這個。
我隨手關掉了霰彈槍的保險,以避免自己的槍在主人的煩躁中走火。這是新兵訓練的例行節目。在抓到第一個敵對的人類俘虜之後,負責帶隊的軍官總要這麼做。不管是為了鍛煉新兵的膽量,還是考驗新兵的心性,總會來上這樣一場鬧劇。這個問題沒有正確答案,也不會有正確答案。不過,我個人還是傾向於直接把俘虜殺掉的。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己方的殘酷,這是一句名言。
一句該被寫進士兵守則名言。
“長官,他向我們攻擊,我們應該殺掉他。”一個新兵用突擊步槍瞄了瞄俘虜的腦袋,第一個做出了回答。隨後,其餘的新兵也紛紛表示贊成這種觀點,他們都親眼看到子彈從動力頭盔的外殼上彈起。這很難不讓他們聯想到如果目標是自己的腦袋將會發生的故事。
這批新兵很優秀,至少在果斷上是如此。我原地轉了轉腳腕,越加想念香煙的味道。這批新兵可比上次的優秀多了。
“唔……”躺在地上的遊民嘴裡發出一聲呻吟,似乎就要醒來了。沒關系,手無寸鐵的他就算醒來也完全不能成為一個威脅——至少他不能成為一個需要令人重視的威脅。老實說,沒有武器的普通人甚至不如一隻惡心的變種怪物,至少它們還有一些殺手鐧。比如讓你的腦袋沾滿它惡心的嘔吐物,比如免費送你一些非常有趣,好幾天都不會消失的味道。
是的,那味道非常有趣。
“士兵,我將這個俘虜的處置權全權交給你。”軍官似乎笑了一下,拍了拍第一個回答問題的新兵的肩膀。“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你的戰友失望。”
眼角的餘光告訴我,這個新兵在邁出一步的同時,兩條腿都在微微發顫。“你還有時間,士兵。”軍官誘導著被點出來的新兵,語速緩慢的說道:“你還有時間,很多時間。不要著急,慢慢來。你有充足的時間做你應該做的事情。”
批次訓練殺人機器,這就是軍官們的任務吧。我踢了踢腳邊那把摔壞的爛槍,幾個零件應聲而落,甚至連扳機都掉了下來。
“你……你們……”遊民漸漸清醒了過來,面對離他的腦袋只有二十厘米的槍口,他似乎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發……發生……什麼……什麼……事情了……”
確實,被手雷的沖擊波震暈絕對不是一種享受,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感受過這種感受了。最慘的一次,我足足用了幾個小時才讓耳朵中的噪音消失。這個家夥還算健壯和走運,這麼快就能恢複過來。
“我的……槍……呢……槍……”他的口音很奇怪,帶著一種陌生語調。“寶貝……槍……在……在哪……”
外來者?真少見啊。在現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之下,很少有人會選擇離開自己熟悉的區域,轉而前進到一個陌生而危險的區域。
當然,我們這些傻大兵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