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二樓,老太太居高臨下俯視宋原晟,“你身上也髒兮兮,換一身,你爸快回來了。”
說完,只留下一個背影。
宋老太太找到溫紋時,她已經換上了自己的旗袍,果然,墨綠色很襯她,比她年輕更漂亮。老太太敲了敲門,示意自己進去,溫紋好像嚇了一跳,手指也不知道擱在哪裡,只能尷尬笑著恭維身上的衣服舒適,“阿姨,這件旗袍真漂亮,繡紋一點也不硌面板,比我之前租借的阿瑪尼高定更舒服。”
“好多年了,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拿出來。穿在你身上合適。”
這是她結婚時,她的母親請蘇繡大師熬了一年多製出來的,一共十八身,代表陸家十八個碼頭,滔天富貴,瞬間雲煙。
“阿姨,這些看上去就和新的一樣,您儲存得真好。”
老太太也不知道想到什麼,“我那裡還有幾身,這些都沒穿過的,你帶回去,留我這裡,浪費了。”
溫紋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接受,宋老太太能留幾十年的衣服,儲存那麼好,肯定有特別的意義,加上做工精細,價值肯定不菲。
溫紋雖然對藝術一竅不通,可也跟不少朋友去過博物館,這樣精細的雙面繡,怕已經失傳了,針腳完美,綢緞細膩如同新雪,就算掛國家博物館也是夠的。
見老太太眼中有留念,溫紋只能推辭,“老太太留著吧,給我這個粗人,作踐了。”
“我陸金闕的兒媳,穿什麼穿不得?橫豎就是一件衣服,你不喜歡現在就找人丟了。”
老太太佯怒,溫紋急忙制止,“阿姨,我很喜歡,謝謝您。”
話音脆脆落下,如同玉珠摔在金盤,老太太變臉般,重新揚起和煦的微笑,“好嗓子,像只百靈鳥。阿芳,鐲子呢?”
芳姨立刻捧著一隻錦盒遞上,老太太態度很溫和,還給溫紋塗了護手霜,溫紋還沒有什麼感覺,一隻血色濃厚的鐲子就套在她的手腕上。
不像一般玉鐲觸手冰冷,需要人來暖它,它本身就是和人體面板相似的溫度,也許是心裡作用,溫紋總覺得手腳暖和些。
沒有雕刻裝飾,做普通的模樣,溫紋也不知道價值,只能先戴著,打算晚上還給宋原晟讓他送到老太太手裡。
“時辰不早了,你給她點綴點綴,我老了,站不動,先去歇歇。”
套上這只鐲子,宋老太太也就不留了,直接轉身離開,芳姨躬身送她,溫紋只是手足無措站著,老太太沒有讓溫紋送的意思,溫紋本來是個伶俐人,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呆呆的。
芳姨也只送到門口,剩下的路老太太自己走。
老太太走了,屋子裡氣壓也沒有那麼低,溫紋開始不安份想要打聽一下,芳姨也看出她的忐忑,主動開口了,“這身衣服是老太太做姑娘帶過來的嫁妝,您啊也別推拒,老太太喜歡您呢,就算是宋先生的妻子,也就得了一身。”
溫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腦子只把“宋先生的妻子”提了一下,驚出一身汗,後來才想明白,此宋先生,應該是指宋原晟的大哥。
芳姨自顧自為她挽發,嘴裡唸叨,“這只鐲子,宋先生的妻子也沒有見過呢,老太太對您很看重吶——您以後有的福享呢。”
語氣不無豔羨,梳發的動作卻輕柔,溫紋還沒有感覺,頭上已經換了一個發型。
溫紋心中默默嘆口氣,宋老太太哪是喜歡她,是看重自己的二兒子,自己是沾了宋原晟的光。
耳朵上的珍珠摘下來,換上質地溫潤的翡翠,點綴著瑪瑙,倒是漂亮,溫紋看著鏡中的自己,在芳姨手下擺弄著,慢慢有了另一種模樣。
她的豔麗可以駕馭一切顏色,卻容易讓自己看上去輕浮,今天這身打扮,剛好蓋住脂粉氣,只有清貴,沒有浮誇。
宋原晟看著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的溫紋,伸出手去接她。
這時,宋原博帶著妻子也回來了,看到溫紋的那刻,宋原博笑著迎上去和她握手,“溫小姐好啊。”
他的妻子卻略皺著眉,在溫紋身上梭巡,眼神已經不善,要不是強裝鎮定和大家風範,怕是要直接避開。
穿著老太太的旗袍,戴著老太太的首飾......手上那隻鐲子就是那隻留給兒媳婦的傳家玉鐲?
縱覽溫紋全部裝飾,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談不上禮貌了,看著樂呵呵和未來弟媳握手的宋原博,蔣婉如狠狠咬了下唇。
溫紋被熱情的宋原博搞得有些尷尬,此時自己的大老闆笑眯眯向你問好,誰都受不了,宋原晟卻不在意,摟住溫紋的腰,微抬下巴看著夫妻二人,“立帆呢?”
提到兒子,宋原博臉色瞬間下了,“那個小畜生說自己頭疼,今天就不回來了。”
蔣婉如聽著丈夫的口氣,知道他今天又氣不順,忙出來維護兒子,“立帆有些感冒,也不知道二弟帶女朋友回家,這兵荒馬亂的,來不了,我這個當母親的先給弟妹陪個不是。”
話裡夾槍帶棒,宋原晟眉毛一挑,嘴角的笑容玩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