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地勞作,父母死了,丈夫死了,她的淚流幹了,人生的希望被一點點地吞噬,她靜靜地躺在哪裡,像是在等待死亡的到來。
對她來說,死亡並不是深淵,而是天堂。
雲天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緊緊靠著一個靜態的動作,就能把一個塵封在歷史中的女人演的活靈活現。
這就是傳說中大師級的演技了吧。
陳導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大喊了一聲開始。
懷裡的小姑娘隨著導演的一聲令下,她的鼻子動了動,像是聞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然後她睜開了眼睛,眼睛裡滿是渴望與疑惑,然後她的眼睛轉向了那一鍋羊肉。
她伸出手,輕輕地推著母親的下巴。
“吃肉,媽媽,我要吃肉……肉肉,阿志要吃肉肉……肉肉……”
與無知無覺的孩子相比,她的表情是呆滯的,像是被塵封的塑像,一動不動。
聽到孩子的聲音,她像是被驚醒了,然後她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她試圖去捂住孩子的嘴巴,可是又怕捂壞了孩子。
她驚慌失措,她驚恐不安。
然後,在孩子不住的催促聲中,她崩潰了。
她跪在地上,向著那鍋羊肉旁邊的雲天磕頭,緩緩地爬了過去:“長官,給我一塊肉,給我……”
雲天還穿著戲服,下意識地跑過去拿了一個碗,從大鍋裡撈出一塊放在碗裡,送到阿慶嫂面前。
阿慶嫂拿到肉,一口就咬了上去,像是在咬一個十惡不赦的仇人,她細細地嚼動著,卻一絲一毫都沒有嚥下去。
她張開嘴,她的牙是黑的,那滿嘴的肉也是黑的、細碎的,看起來惡心極了。
她把髒兮兮的肉沫喂給孩子,嘴裡念念有詞:“是阿慶吃的,有罪的是阿慶,牛頭馬面要拿也是拿我,不要拿我的孩子,有罪的是我,不是孩子,阿志麼罪,阿志麼罪……”
雲天抹了一把臉,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他看著阿慶嫂:“嫂子,吃了扶桑肉,感覺怎麼樣?”
阿慶嫂忽然間倉皇四顧,她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緊緊地低著頭。
雲天又道:“扶桑肉能讓人長生不老,嫂子,你感覺到力量了嗎?”
阿慶嫂抖了一下,她看著雲天,又是倉皇四顧:“是,我感覺到了力量,我剛剛不小心嚥了一點點,我現在精神百倍……感謝仙姑……”
雲天拿過地上的碗,給她盛了滿滿的一碗羊肉。
“謝謝長官。”
“不,你應該謝的仙姑,不,你應該信仙姑,信仙姑的人,吃扶桑肉麼罪。”
阿慶嫂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那碗羊肉,大聲地叫起來:“信仙姑,吃扶桑肉,信仙姑,吃扶桑肉,麼罪,麼罪……”
咔!
陳導一聲令下,那個孩子的母親終於掙脫了工作人員的束縛,沖過來從阿慶嫂的懷裡搶走了孩子:“你個瘋婆娘,幹嘛給我孩子吃你嚼過的東西?”
“你個哈娃兒,人家給你啥子你都吃,小心吃成個精神病。”
現場的工作人員立馬攔住了那個女人,陳導更是拿了一個厚厚的紅包遞給那個婦女,阿志現實中的母親終於不鬧了,不過看向徐萌潔的臉色依舊不好。
雲天站在煮著羊肉的鍋錢,捂著額頭,想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剛剛似乎忘記了自己鍋裡的肉是羊肉了,更是忘記了自己是在演戲了,這個女人,好恐怖。
更恐怖的是她用烏漆嘛黑的牙齒嚼了肉,拿給一個陌生的孩子吃,雖然說她的牙齒是故意染成黑色的,可那孩子竟然不知道鬧騰,就這麼吃了,還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直到阿志的母親跑過來鬧騰,扮演阿志的小姑娘才捏著自己的嗓子幹嘔。
雲天一把扯住了廖波:”這女的到底是誰?“
”一個很了不起的演員,只是,她運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