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睡著了,而且情緒不穩定,您也看到我的臉了。”景薄晏的聲音裡含著自嘲,聽來分外涼薄。
“你的意思是她因為流產……不,不會的。”容若捂住臉,聲音哽咽。
“沒有懷孕,那是她一直幻想出來的,容女士,這種家族病是不是到了二十幾歲就高發?”
容若搖頭:“沒懷孕?難道她……,天吶,這真是造孽呀。”
雖然容若表現的很痛苦,但景薄晏照還是等著她的答案。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外婆和媽媽都是這個年紀發作的,且都是生了孩子以後,連我也是,要不我怎麼會把她丟到鄉下去不管?”
“你的意思……”
把臉從手心裡抬起來,她擦了擦眼淚,有些自嘲的說:“雲初恨我,恨我過的這麼好卻把她拋下,留在顧家受苦,其實我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當年,顧長川未娶我未嫁,他年少風流吹口琴一流,還寫了一筆好字,我自然是為他傾倒,那時我也篤定他一定娶我,卻沒有想到懷了雲初徐穎就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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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市領導的女兒,家裡有權有勢,愛慕顧長川很多年,她用權利惑顧長川,只要他娶她,一定會擺脫小鎮的教師工作,進市裡的重點中學,然後是教委,總之給他描繪了一幅美好前景。”
“顧長川貪慕虛榮,立刻跟徐穎定了婚,而因為我們的關係此前沒公開,我就成了小三,連教師的工作也沒法做下去,因為作風問題給開除,在那裡的四鄰八鄉抬不起頭來。我母親早去世了,父親因為這個和我斷絕了關係,我一個人挺著大肚子想著無論怎麼辛苦都要把孩子 生下來養大,可是長時間的精神壓力壓垮了我的神經,我瘋了。”
“那個時候雲初剛滿月,我幾次差點把她害死,最厲害的一次就是把她要扔到開水鍋裡,說給她洗澡,幸好房東媽媽給救下來,我給送到了精神病院,孩子也被他們送了人。可能顧長川也覺得愧疚吧,他找到我給了我一筆錢,答應我把孩子接回家養大,正好我在治病期間認識了一個畫家,他要去法國,我就用那筆錢跟著去了,此後遇到修燁的父親容先生,他待我好,可是我不敢嫁,我怕害人害己,後來……你看到了得以他照顧,我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只是沒想到這份罪孽還是延續要雲初身上。”
說完這些,容若耗盡了她一聲的力氣,整個人歪在沙發上,臉色灰敗,一下像蒼老了幾十歲。
這些應該是她最深的秘密,現在全盤說給近乎陌生人的景薄晏聽,無非是為了她的女兒顧雲初,景薄晏抿抿唇,心裡有個地方悶鈍的痛著,他的雲初,到底經歷了多少不幸?他以為她的悲劇到了他這裡就可以結束,他會給她最大的幸福,殊不知,就像被開啟的潘多拉魔盒一樣,一旦開啟,卻無法關上。
大手用力揉揉臉,景薄晏問:“這些年您肯定看過不少醫生吧?他們……都怎麼說?”
容若苦笑,“還能怎麼說,結合我的家族傳統,都說有百分之四十到六十的遺傳機率,所以我不敢找我的孩子,怕她活在陰影裡,可誰知道……你帶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最後一個問題,這些年您過的怎麼樣?覺得是自己一個人還是有人陪著您熬比較好?”
容若的語氣堅定起來:“這也是我來的原因。我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像容先生一樣會被一個不能生育隨時可以發瘋的女人好,所以我想讓你把雲初還給我,我要帶她離開這裡,去國外生活。”
景薄晏狹長的眸子一眯,透不進光亮的漆黑深邃,“您憑什麼下這樣的定論?”
“因為巴黎我遇到她那次她流落在街頭,還沒飛車黨搶,原因你自己知道,至於現在……你覺得她留在你身邊會幸福嗎?”
景薄晏的眸子更見冰冷,捏著茶杯的指關節也泛了白,抿緊薄唇,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沒有我她才會痛苦,我會讓她幸福的,以前是我做的不夠好,以後我會證明。”
“你要怎麼證明?”容若不死心,她要帶走顧雲初。
“我們是夫妻,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容女士,您不要忘了,她現在可根本不認您這個媽媽,說我傷害她,那您能好到哪裡去?”
一句話,把容若擊的潰不成軍,她手蓋著額頭,痛苦的嚅囁著,“天啊,我可憐的孩子。”
“容女士,我覺得您今天的狀態不適合去見她。看著吧,我會用行動證明我比您的容先生會做的更好。”
“阿姨。”容修燁終歸是不放心容若,他聽到她的聲音就闖進來,立刻從她的包裡找藥給服下。
景薄晏額頭的青筋亂跳,他的雲初下半輩子也要靠吃藥維持下去嗎?
給容若服下藥,容修燁也動了氣,“景總,我看您還是考慮一下我阿姨的提議,我不想最後鬧到法庭上去。”
景薄晏邪魅一笑:“好啊,早就聽說容氏有一幫以令兄領導的豪華律師陣容,我景氏不才,左律師還沒在法庭上遇到過對手,到時候可以切磋一下。”
“好,到時候家兄一定奉陪到底。”說完,容修燁扶起容若,“阿姨,我們走。”
“慢走,不送。”
到了門口,容修燁忽然回頭對景薄晏說:“景總,還是給臉上一下藥吧,會留疤的。”
景薄晏微微一笑:“只要是雲初給的,痛的傷的的我都要。”
送走容修燁後,景薄晏一個人在客廳裡坐著,手裡夾著煙卻許久都沒有點上,彎曲的手指卻在無意識的用力,最後把一根菸搓成了粉末兒。
他站起來,眼睛黑亮,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定。
他給景子墨打了個電話,“子墨,現在馬上到我家裡,要快。”
甚至連句話的時間都沒給景子墨,他迅速掛了電話,去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