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音樂節奏越來越快,她的舞姿也跟著越來越快,恍惚中,他的琴聲,彷彿一副副躍然呈現的壯景,而她的舞蹈,反而變幻為流動的音樂。
嚴以修一直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卻也明白,自己既然在奶奶的生命和自己的情感之間,選擇了前者,就不該給她太多期待,所以一直剋制謹慎。
付出時,常常情不自禁,退後時,也只是竭力在避免她的情不自禁。只是,她是葉梓慕啊。
冷言冷語雖換來她一時的退縮,卻只是片刻,她又俏生生地返回,嘴角含著笑,臉上帶著一貫的不屈與倔強。
這一刻,她像是為他而生,他是黑暗,她就是一豆光明,他是幽深寂寥的夜空,她就是夜下舞動的精靈,哪怕只有一點星光,她都會舞出最炫目的光華。
曲子結束,鋼琴的餘音中,葉梓慕依然保持著結束時的舞姿,像是俯首,又像仰望。
嚴以修的聲音緩緩傳來,沒有太多情緒,卻也不再寒意襲人:“你們都太小看我了,這點事情,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我知道。”葉梓慕慢慢起身,依然立在圓形的光線裡,“只是有些不懂,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所有負面輿論,都扛到自己肩上?”
嚴以修語氣淡然,像在說一個天經地義的事:“我足夠強大,完全有能力去承擔一些負面能量,可對那樣的小家庭來說,媒體輿論很可能成為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事情發生後,大部分善後工作都由何乾去負責,葉梓慕一直按照嚴以修的要求,去面對媒體的質疑,所以對事件的後續並沒有太多瞭解,這時聽他這樣說,忍不住問:“周亮家,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嚴以修似乎並不願講起,但頓了一下,還是道:“周亮的大兒子再有半年高考,小女兒剛上初中,都正是用錢的時候,半年前,周亮的老父親生了場病,本就欠了不少外債,更要命的是,周亮好賭,稀裡糊塗地在外面還借了不少賭資,所以才發生了上次的事。”
葉梓慕默然,這樣看來,周亮卻是可憐又可恨,可嚴以修向來賞罰分明,不知為何卻動了惻隱之心。
像是知道她所想,嚴以修接著道:“周亮有錯,但她的妻子沒錯,兩個孩子更沒錯,如果因為鋪天蓋地的負能量,毀掉兩個孩子的人生,那才是最可怕的。”
“我明白了。”葉梓慕點頭,忽然對仍舊隱在黑暗裡的嚴以修肅然起敬。
在商戰場上,他令競爭對手望而生畏,束手無策,在公司裡,他常讓下屬膽戰心寒,戰戰兢兢,可一旦員工真的遇上大事,他卻挺身而出,扛起別人無法承受的重擔。
她知道,一向心冷麵冷的他,並不冷血。
隨著幾聲輕響,頂上更多的射燈亮起,依然是單調的白色燈光,卻將整個琴房照得燈火通明。
葉梓慕見他起身,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套,也走過去彎腰取了自己的風衣重新套上。
正低頭準備繫上紐扣時,嚴以修的聲音忽然在身後很近的地方響起:“這是你準備在年會上表演的舞蹈?”
“嗯。”葉梓慕轉過頭看他,有些抱歉地說,“好久不練,有些生疏了。”
嚴以修從身後繞到她面前,伸出雙手自然而然地扶上她風衣的衣領,替她整了整衣服,忽然半蹲下去。
“你……”葉梓慕滿心疑惑,不自覺地退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