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慕覺得,自己最大的弱點,就是關鍵時刻太過誠實。每當別人試探性地提出一個假設,如果恰好對了,她的反應從來都不會是一口否定,而是下意識地問一句:“你怎麼知道?”
就像此時,她雖然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但終究還是為時已晚。
一瞬間,似是有類似於欣喜的神情,從嚴以修眼中一閃而過,他下巴微抬示意她看身後。
葉梓慕扭頭,這才發現她身後幾步之外的隔斷,並不是如其它一樣的玻璃材質,而是明晃晃的一面鏡子,因為掩在幾株高大的橡皮樹之後,才被她忽略。
她本來就堂堂正正,只是突然間覺得自己在高攀,才決定放棄。
這時被嚴以修發現,她眨了眨眼睛,索性大大方方地把藥遞給嚴以修道:“我每次感冒都吃這個藥,很管用的!”
嚴以修目光在藥盒上停留了兩秒,這才伸手接過,低頭看包裝背面的說明。
“西藥傷胃,不要空腹吃,症狀減輕後就可以停藥了。”葉梓慕放鬆了幾分,將店員對她的交待重複了一遍。
嚴以修一面看說明,一面轉身坐回藤椅上,破天荒頭一次,葉梓慕清晰地聽到他說:“謝謝!”
他一貫冷然淡漠,這時神情雖然仍舊淡淡的,臉上卻透出幾分溫和的氣息,葉梓慕看著他開啟包裝,按說明取出膠囊吃下兩粒。
她心裡開心,臉上也綻放出明媚的笑容:“應該我謝謝你才對,要不是為了幫我,你也不會感冒。”
“也對,簡單的因果而已。”嚴以修聲音低沉,似乎透出幾分不悅。
葉梓慕側頭細想,聽他的語氣,似乎極是不滿她話裡的“因果”關係,可左思右想,卻並不知道自己錯到哪裡。
她清清喉嚨,繼續道:“你方便時,問下醫院看病的費用,我轉給你。”
她自認為並沒說錯什麼,可嚴以修抬眼看她的神情,卻多了幾分漠然,聲音也更顯寂寥:“不需要,你不必把每一筆帳都和我算得清清楚楚,我沒太多時間。”
“好的。”葉梓慕低聲回答,略顯遲疑而青澀的聲音,明明白白表達著她的不解。
嚴以修卻不解釋,只是微一擺手,不聲不響地下了逐客令。
他神態淡然高貴,彷彿剛才的溫和,只是葉梓慕的錯覺一樣。她衝到嘴邊的疑問被生生憋了回去,換成悶悶的一聲“再見”後,轉身緩緩地朝外走去。
很幸運地,葉梓慕走出玻璃花房後,並沒有迷路,依著天台上幾個高高的燈杆,她很快找到出口,關上門後朝電梯走去。
可她心裡卻鬱郁的,悵然若失,一些隱約在心底的情感朦朦朧朧,連她自己也看不清,分辨不明。
天台花園外側,設定了一個精緻的觀景臺,下面對著的,正是錦程酒店的大門。
在夜色中,嚴以修握著手機憑欄而望,螢幕上顯示著葉梓慕的號碼,他盯著那一串數字看了會兒,終於沒有撥出,而是摁滅了螢幕。
葉梓慕的主動關心,確實讓他有幾分欣慰,但在他心底,如果她僅僅是因為他幫了她,才反過來關心他,這樣的情感他寧可不要。
他要的是愛情,不是報恩,可她,卻似乎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