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用蟲蟲再仔細分析,葉梓慕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進入木林廣告,經歷過幾次大的活動策劃後,她已經真切地認識到,高階管理層哪怕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小小決定,對下面的所有執行員工來說,往往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
況且在嚴氏總裁辦,她親眼看到《廣告位轉讓協議書》,更是證明了嚴以修之前的果斷,和嚴氏集團超強的效率。
影片裡,蟲蟲仍在指著螢幕,絮絮叨叨地數落她的不是,又是“敵我不分”,又是“爛好人”,最後連“恩將仇報”都用了上來。
葉梓慕目光看向窗外漸沉的夜色,腦子裡的畫面卻飛速倒退,一直退回到她略有放肆地指責嚴以修說話不算話時——
她盯著他的皮鞋尖不敢抬頭,耳邊卻聽到一聲清晰的嘆息,似無奈,卻又似莫名的縱容。
“哎?卡了?”蟲蟲口若懸河地不知說了多久,大概終於感覺到,葉梓慕已經許久沒有接話,提高聲音喊了一聲。
葉梓慕回過神看向螢幕,蟲蟲這才埋怨道:“我還以為網路卡了!小木頭你老實交待,你是不是還有別的隱瞞了我?”
葉梓慕一手舉著電話,另一隻手端著奶茶杯剛要送到嘴邊,聽到這心裡猛得一跳,嘴上卻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
她差點忘了,深諳人情世故的是蟲蟲,可八卦之心爆棚的也是蟲蟲,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沒有對蟲蟲詳細講,嚴以修如何救了自己,更是隱去了嚴以修莫名的憤怒之下,對自己說過的話。
否則,她一定會本著娛樂至死的精神八卦到底。
蟲蟲並不相信,想盡辦法套葉梓慕的話,卻沒有任何收穫,終於嘆了口氣放棄追問。兩人抱著電話,又東拉西扯地聊了半天,這才依依道別。
結束通話的前一刻,蟲蟲仍是不放心,又一再強調道:“記住,不管是你眼裡的親爹穆凱,還是穆家那位千金,他們都是成年人,都必須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你一定要留下,那就只管弄清楚真相,別再犯傻,人家把你賣了,你還替人家數錢!”
她這樣一說,葉梓慕心裡更是滿滿的挫敗感。之前與蟲蟲因為一些問題爭辯時,她從來沒有如此落過下風,可這時她絲毫不想為自己爭辯,只是心裡彷彿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窗外,一名年輕的男子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走過,大概是父女倆,女孩穿著粉紅色的公主裙,手裡握著一隻心形的氫氣球。
兩人剛走到路燈下,許是她一時大意,氫氣球忽然直直地向上飛去。
男子雖然跳起來去夠,但依然沒有抓到氣球的線,女孩急得跳腳,仰頭看著不斷上升的氣球,嚎啕大哭。
葉梓慕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男子蹲下身,極有耐心地去哄女孩,直到最後,男子幾乎手舞足蹈,女孩才破涕為笑。
那一刻,葉梓慕臉上也不禁露出幾分笑意,可微笑過後,心底卻澀澀的。
在她的記憶裡,從來都沒有任何關於父親的概念,甚至連“爸爸”這個詞,在她腦海裡都是生疏而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
在穆凱講給她的故事裡,她聽到的,也只是失職與忽略,或許,當她真正找到父親的時候,自己已經不再是個渴望父愛的小女孩了。